距離聞漸即將被砍頭的日子還有一天的時候,富貴鎮來了浩浩蕩蕩來了一群人物。一群白麵紅唇的太監護送著兩頂華美大轎停在了府衙門前。

衙役厲聲詢問來著何人,但轎中人並未出聲,隻一個手執拂塵的貌美少年輕蔑一笑:“廠督麵前還敢如此放肆,活膩歪了麼?”

縣太爺屁滾尿流地趕了過來,忙將人迎進了府邸,呈上了最好的臥房。

靠前的轎簾被掀開,出來兩個人。一人陰柔妖冶,一人俊美陽剛。縣令心中撇嘴,原來是太監頭子和他養的野男人。

但縣令麵上還是恭敬的,待二人站定後便主動出聲:“廠督,不知這後麵轎中乃是何人,不妨一道請下。我已在前廳備下薄酒,還請廠督賞臉。”

從江州到一個偏遠鄉鎮路途遙遠,何儀身子嬌貴,坐了一天轎子早乏困得厲害,他擺擺手:“免了,你且退下。本座此次前來是為陛下督辦貢茶一事,你隻把本份工作做好便是。”

當今天子酷愛龍井,富貴鎮及其轄下數鄉裏便是貢茶的主要產地。此地氣候適宜,山好水美,處處林木茂盛,溪潤常流,翠竹婆娑,一片片美麗的茶園就隱在雲霧繚繞、暖陽籠罩之中。茶葉顏色翠綠,形狀扁平,味甘醇美,香氣馥鬱,深得帝王喜愛。

縣太爺還想再勸,但一對上何儀那比九幽地獄還要幽暗的眸色便滿心驚顫,因此便退下。不多時,獨立小院裏便隻剩下何儀、天殊以及轎中那人,其餘隨行者另有住處。

“你們就先去歇下吧。”一道清越的聲音從轎中傳來,隨即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便掀開了轎簾。這轎簾乃是月牙白蘇錦製成,兼以巧手繡娘日夜織就的紋路山水,便是千金一尺也多得是豪富爭強。但此刻,當那隻手挑開轎簾,絕美的錦緞便硬生生被襯得失了顏色,隻叫人恨不得撕了碎了,把那雙手好好捧在眼前癡迷愛撫才好。

天殊笑道:“爹,您的手真好看。我記得江湖上曾經有過一個懸賞,有人願花千金以求您一隻手,封存於蜂蠟之中,置於床頭日夜賞玩。”

傅鄞下了轎,抬眼看他。

天殊天真一笑:“然後我把他的手剁了下來,切成了一根一根,逼著他生吃了下去,看著他咀嚼吞咽,最後我放了他一條生路。”

他臉上帶著孺慕的笑意,仿佛自己做了天大的善事。

何儀略一沉思:“你說的可是藏劍山莊少莊主柯寒江說起來我還與他有幾分淵源。三年前就是我領兵把藏劍山莊圍剿,他的臥房放了數百隻手,但他自己卻一根手指也無。我還以為是他天生無手才生了惡意,原來他曾經也還是個健全的。”

傅鄞麵無表情地看了這兩人一眼:“停了,都去修整。晚上就莫在抽煙袋了,越抽越精神。”

采茶的事情還算簡單,已經辦了許多年了,流程大家都還算熟悉。快到午時候何儀一行人回到了衙門,便看見一輛囚車載著一個犯人朝著菜市口駛去。

微風吹來,那囚犯的發絲被吹開,露出了有些髒亂的麵容。

傅鄞認出來了。

是聞漸。

“那人所犯何罪”他平靜著語氣向縣令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