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七月的渝城如一隻巨大的烤箱,空氣裏連風都是熱的。
季南梔心中一陣煩躁,為了即將開始的家教兼職。這次的學生名叫賀馳,聽說他脾氣乖戾,很不配合上課。
看到他英語成績一欄裏明晃晃的“13分”,她有些頭疼,能考出這個成績,基礎實在太差。
當然,不僅是由於賀馳糟糕的成績頭疼,還因為她名不正言不順的身份。
捏著偽造的家教工牌,南梔手心沁出一點汗意。
地鐵傳來女聲提醒,到站了。
賀馳家住在渝城著名的豪宅區,成績卻這麼差勁,季南梔忍不住腦補出一個不學無術的富二代形象。
小區有門禁,她禮貌發給賀馳一段文字,希望他跟門衛說明情況。
在烈日下站了5分鍾,對方遲遲沒回複。
南梔左燈右等,終於鼓起勇氣打開語音電話,微信鈴聲響幾十秒後,接通了。
“你好,哪位?”聽筒裏傳出一道慵懶的少年聲音,清冽好聽,像是夏日清爽的薄荷水,帶著某種不自知的吸引力。
南梔好脾氣的解釋,“賀馳同學是嗎,你好,我是你的英語家教老師,能麻煩你跟門衛通個電話嗎,我沒有門禁卡,他不讓進。”
“課不用上了,你走吧。”賀馳漫不經心的回複,又補充一句,“費用照付。”
電話那頭,他伸了個懶腰,一點點氣息透過聽筒傳來,輕微的電流聲順著耳膜鼓動了一下。
季南梔有幾分愕然,她知道賀馳不好說話,卻沒想到對方直接不讓她進門,她本能拒絕,“賀同學,這恐怕不行,我需要對今天的講課內容拍照。”
“那好吧,你來拍個照交差。”電話那頭有些不滿,似乎無意和她多做糾纏,嘟的一聲掛掉了。
隨後登記刷卡,她終於順利進入瑰夏園。
入口處是一條藍花楹大道,淺藍色花樹一眼開得磅礴,被陽光鍍上一層光圈,有種令人心驚肉跳的浪漫。
花期將盡,午後有風拂過,下起漫天花雨,整條道路好像連接著另外一個世界。
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她就算打一輩子工,也買不起其中最便宜的房型,南梔有些豔羨的伸出手去接花瓣。
她轉來轉去,險些迷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賀馳住的那棟房子。站在門口,她有點怯場,深呼一口氣後敲了敲門。
哢噠,門開了,帶起一小股風吹過她的臉。
一雙拖鞋引入眼簾,南梔順著視線往上看。
“賀馳同學你好,我是你的英語家教老師季南梔。”她帶著職業的口吻說完,抬頭看到賀馳後,心裏忍不住驚了一下。
眼前的人身量頎長,白衣黑褲勾勒出一種少年的清冷感,他五官深邃,眉眼頗有星相,長而濃密的睫毛覆蓋著眼睛,投射下一塊小小的陰影。
她發現他瞳孔顏色比常人更黑,垂眸時黑曜石般的光澤一閃而過,帶著水光的眼神,如微風拂過的青色稻田。
雖然聽機構裏的朋友說過對方是個帥哥,心裏早有預料,但季南梔沒想到他的長相如此出眾,這種不像高中生的氣場和架勢,一下把南梔鎮住了。
“進來吧,鞋在這兒。”賀馳淡淡回應。
似乎習慣了被注視,賀馳關上門,也不理睬她,旁若無人的坐回沙發,拿起手機玩兒了起來。
“賀馳同學,你的英語期末成績我看過,暑假過完你就高三了,以你現在的基礎呢,我們還是得一起加把勁兒才行。”
季南梔咳嗽一聲,拿捏姿態,故作嚴肅的勸說。
賀馳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不用,別白費力氣。”
“就算基礎差些,努力學也是有希望及格的,我相信,一定是你以前的學習方法不對……”
季南梔正要講大道理,卻見賀馳托腮嗤笑了一聲。“你不是來拍完照就走嗎,我可沒功夫聽你打雞血啊老師。”
他黑沉沉的眸子裏透出一點戲謔的笑意來,在那意味深長的笑容裏,季南梔手足無措,越發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再說下去,就有點不知好歹了。
賀馳全當她是透明人,打開一款網遊玩起來。聽到一聲熟悉的“全軍出擊”,南梔靈機一動,想到了對策。
“這樣吧,我們打個賭,要是我贏了,你就認真聽完這節課好嗎?”
賀馳放下手機,饒有興趣地看了她一眼,露出一個很晃眼的笑容:“什麼賭?”
“賭這場遊戲我們誰拿到mvp。”季南梔指了指他的手機。
賀馳單手捧著下巴,思考幾秒後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