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攜帶著臭味的髒水滴在拜倫臉上。
隨後又是一滴。
他能夠感受到自己的皮膚正在灼燒。曾經做過的那個有關斯莫村的夢又回到腦海之中,那團迷霧,消失的人們,消失的父母。
突然,一大盆冷冽而又肮髒的水從監牢的門外潑進來,打在拜倫的身上。
他被驚醒了,顫抖著站起身來,看見背對著昏暗燭光的鐵門外站著四個男人。其中一人佝僂著身軀,手上提著一串鑰匙,一人手中提著一隻空的水盆。另外兩人手裏拿著燭火,神情高傲,映照出他們堆滿肥肉的臉龐。
“拜倫·威爾遜?“
其中一個胖子警官拿起一份白色的紙張,拜倫抬起頭,透過光,從紙張背麵看見上麵寫滿密密麻麻的字,以及一副粗糙的畫像。
拜倫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一股強烈的疼痛傳來,他甚至能夠聞到傷口處的腐臭味道。
“這是你的保釋令。你自由了。”
讓拜倫意想不到的是,他們竟然是來放自己走的。佝僂的典獄官顫抖著自己的右手,在昏暗的燈光下,摸索了半天才找到鎖孔。
隨著哢噠的清脆聲響和年久失修的吱呀聲傳來,阻擋在拜倫麵前的鐵籠被打開出縫隙。
才從毆打的昏迷之中驚醒的他,此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腦袋之中全是嗡嗡的悶響。
“怎麼,不想走了?”
幾人見他這副模樣,哈哈大笑起來。
拜倫晃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他踉蹌著走出牢籠,卻一把被其中一個肥胖的警官牢牢抓住手臂。
“幹什麼?”
他下意識想要反抗,但兩個胖子警官一起擒住了他的雙手,壓著他的脊背無法動彈。
“有個人想要見你。跟我們走吧。”
拜倫苦笑起來。他就知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在巴黎城監牢之中行走著,拜倫仿佛覺得自己並沒有身處於巴黎城之中。
這裏就像一棟破舊的古堡,到處都是古舊的石塊砌成的牆壁。這個曾經被用來當作戰鬥堡壘的巨型石製建築,現在被改造成了監牢。
關押在不同監牢內的囚犯們神色各異。當看見有警官押送著一個孩子經過時,他們也絲毫不會露出驚訝的神色。
拜倫撇過頭觀察著他們,這些家夥一個個就像吸食了瓦倫坦一般,慵懶地躺在肮髒的草毯上。
被押送到監牢的大門處,胖子警官舉起了自己手中的保釋令。看見上麵印有漢諾威公爵的金翼鳥印章,守門的長官示意手下開門放行。
“你們到底要帶我去哪裏?安德烈呢?他在哪裏?“
拜倫掙紮著問到。
兩位胖子警官此時沒有再說話。衰老的典獄官送他們到門口便停下腳步,仿佛他們的身體和這裏綁定在一起,永遠無法走出監牢一般。
剛看到監牢外的陽光,拜倫就立馬被押解上一輛馬車。胖子警官沒有上車,而是站在車外恭敬地朝著車內鞠躬。
漢諾威公爵的聲音從馬車內部傳來,他不屑地向馬車外扔出兩袋金幣,胖子警官惡狗撲食一般衝上去撲搶。
”拜倫先生,我們又見麵了。“
漢諾威一轉陰暗的表情,他的眉眼不正常地舒展開來,眯起的眼睛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拜倫一臉戲謔地看著公爵,還有坐在公爵身旁的安德烈警官。
馬車內部是如此寬敞,以至於他們三個人坐在一起也不顯得擁擠,甚至在他們之間還有一張杏紅色的長桌,上麵擺放著鮮紅的葡萄酒和新鮮的水果。
“真是抱歉,本來可以在更體麵的地方見麵,畢竟我從來不喜歡讓我的客人受到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