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四弟性子不穩,若是就此幫他求饒,日後再有事時,怕是心中不會忌憚。況且,他既能求到大哥跟前來,說明心中還是沒有完全認錯,倒不如再磨磨他的性子。”
江雲康說得誠懇,沒有表現出一絲的不情願,反倒是讓江雲帆醒悟後有些麵熱。
“三弟這段日子,真的成長不少。”他由衷地誇讚道。
江雲康從大房出來後,深呼吸幾次,才帶著書硯回去。
等他進院子時,看到林源正帶著六弟踢毽子,也加入一塊兒玩了起來。
出了一身汗後,人倒是舒爽不爽。
到了第一場考試放榜那日,林源貪覺不願出門,讓江雲康自己去便好,最後還是林氏揪著他耳朵起來。
馬車裏,林源不停地打哈切,抱怨道,“我姐也真是的,看榜有一個人去不就好了,非要我也來。姐夫,她嫁給以後,脾性倒是長了不少,揪我耳朵是下了狠力的。”
江雲康笑道,“我倒是沒覺得你姐姐現在這樣更好,以前她總忍著,反倒是活得不痛快。要是能再放縱一些,會更好。”
林源頓住想了想,隨後若有所思道,“這倒是。”
談話間,馬車到了放榜的地方。
方才還犯困的林源,不等馬車停穩,就衝下馬車,一邊跑,一邊道,“書硯,你倒是快一些,咱們比比誰先到!”
書硯也心急想看榜單,誒了一聲,趕忙追去記。
江雲康看著跑得飛快的兩個人,不由笑了。
現在還是府試第一場,他還比較淡定,因為心中有把握,等第三場的時候,怕是也坐不住,要跟著一塊兒去看。
打開油紙包的點心,這是林氏讓人給準備的,江雲康拿了一塊放嘴裏,但剛吃一口,還不等他咽下,就聽到外頭傳來爭吵聲。
推開木窗往外看,見是林源和人吵起來,趕忙丟下點心,下馬車飛奔過去。
在一眾考生中,林源年紀算小的,但他長得高,比對麵的呂行高了半個頭,濃眉高高抬起,凶巴巴地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姐夫舞弊了?你給我說個明白,要是不說清楚,今天你別想離開!”
林源剛擠進人群,就在一甲頭名的位置看到姐夫的名字,不等他高興,就聽到邊上有個窸窸窣窣的聲音,說他姐夫又是頭名,怕不是舞弊了吧。
雖然聲音不大,但看榜的地方人擠人,邊上一圈的人都聽到了,也包括林源。
有人說不太可能,也有人認出江雲康的名字,說江雲康考過兩次府試都沒過,這次卻是頭名,多少有點奇怪。而最開始質疑的呂行,馬上說江雲康縣試也都是頭名,怕是都有問題。
林源聽到這話,頓時炸了。
呂行這人,屬於背地裏瞎編排厲害,當著人麵立馬慫了。
被林源吼了一句後,立馬往後退了好幾步,瑟瑟縮縮地道,“你想幹嘛?難不成你想打人嗎?”
林源還真想打人,但書硯拉著他,隻能瞪著呂行道,“我就要你把話說清楚,你有什麼證據說明我姐夫舞弊?”
“你姐夫以前科考一般,這次卻次次第一,我說兩句質疑的話,不是正常嗎?”呂行說著,看了一圈圍觀的眾人,“大家都是讀書人,都明白讀書有多不容易。我是江陵書院的學生,考試時十有八九都是頭名。若江雲康一次頭名就算了,卻次次都是頭名,大家信嗎?”
江陵書院可是京城一帶最好的書院,每次殿試一甲裏,都有江陵書院的學生,小小府試更不在話下。
可呂行每次都被江雲康壓著,這就不由引人深思。
有人接話道,“確實有些難以服眾。”
“呂兄的課業在同窗中有目共睹,每次都被江三郎壓著,我還真好奇了。”有呂行的同窗出來說話。
……
你一言我一語,大家圍著榜單開始辯論。
林源聽得臉色漲紅,對著呂行質問道,“你說你是江陵書院頭名卻考不過我姐夫,那是你自己學問不行。沒有證據就胡言亂語,這般往人身上潑髒水,你心中可還有讀書人的傲骨嗎?”
大家聽林源這麼說,又覺得有些道理,呂行不過是猜測,就當眾說出來,這麼看來,品行確實有待考證。
呂行見大家不幫他說話,心裏有些急了。這裏是放榜的地方,大家都是各地彙聚而來的優秀學子,不缺家世好的人,若是這些人回去傳他品行不好,往後官路可就沒了名聲。
“你……你才是胡言亂語!”呂行指著林源說完,突然想到林源喊江雲康姐夫,他查過江雲康,唇角不自覺的向上揚起,“你說江雲康是你姐夫,我可記得,江雲康的夫人是商賈出身。”
這話一出,大家看林源的眼神瞬間變了。商人重利記,最被世人瞧不上,特別是在讀書人眼中,商人滿身銅臭,根本不配和他們站在一起。
林源身邊有幾個人,不約而同地往邊上退去,主動和林源拉開距離。
林源感受到眾人異樣的目光,再也忍不住,想衝過去打爛呂行的嘴,但這個時候,江雲康擠了進來。
江雲康沒聽到所有對話,但聽到呂行懷疑他作弊,還嘲諷林源是商賈之後。他擋在林源跟前,不能讓林源在這裏打人,不然往後功名都要沒了。
“呂行,上回你汙蔑我打你的事,可能大家都還不知道。但你既然還不老實,我就說給大家聽聽。”江雲康把那日呂行挨家挨戶解釋的事說了,看呂行的臉漲紅後,他繼續道,“你懷疑我得第一是舞弊,那我也懷疑你得第二是舞弊。既然我們互相信不過,倒不如比試一番,讓大家夥做個見證,往後也省得多事。你覺得呢?”
不等呂行開口回答,江雲康又微笑著道,“還是說,自稱是江陵書院頭名的呂公子,怕了?”
“我……我怎麼可能怕你!”呂行對自己的學問還是很有信心,不然也不會在多次輸給江雲康之後不甘心,“你說,比什麼?”
江雲康心中早有想法,“也不用特意比什麼,我們把府試第一場的作答給默下來,讓在場的眾人都看看,到底誰更好。”
他轉身望了一圈圍觀的人,拱手行禮,“大家都是同期,往後可能這裏就有官居一品的人。既然呂公子拿不出證據,大家又對我有懷疑,倒不如讓大家都看看我的答卷,也能各自心中有數。”
對此,呂行沒有意見,他還真想看看江雲康的答卷。
眾人一同前往附近的書館,要了兩張書桌,麵對麵擺著,擺好筆墨紙硯,兩人站到了書桌後。
圍觀的人繞成一個圈,把江雲康和呂行圍在中間。
書館裏的人看湧進那麼多人,也來看熱鬧。
林源站在人群中,緊張得扣手指,側身問一旁的書硯,“書硯,你緊張嗎?”
“回林公子,小的心都快跳出來了。”書硯捂著胸口道。
“你說,如果姐夫輸了怎麼辦?”林源跟著江雲康讀過一個月的書,知道江雲康的進步是刮目相看那種,本來他還不擔心江雲康會輸,聽到呂行是江陵書院頭名時,心裏突然咯噔一下。萬一待會這些人不識貨,那可怎麼辦?
“呸呸呸,林公子快點呸三聲,三爺絕不可能會輸,沒有這種假設!”書硯盯著林源,直到林源呸了三聲後,才繼續轉頭看向人群中的主子。
大家也都在猜,江雲康的學問到底如何,才能次次都得頭名。
在江雲康研磨時,對麵的呂行突然開口,“江雲康,如果你輸了,你該怎麼辦?”
“呂公子想要什麼?”江雲康抬頭問。
“我要你退出接下來的考試,因為你不配再參加這次的府試。”呂行說話時,看了眼一圈四周圍觀的人,有半數都是江陵書院的同窗,心中勝算又大了一點。
江雲康眯眼看了會呂行,餘光掃了眼四周,最終目光落在二樓的一間書房外,他看到了徐國公家的下人,心思轉了轉,隨後點頭和呂行說好,“那就說定了,今日在書館的人都可以投票。隻不過呂公子,如果你輸了,你該記如何?你也退出接下來考試嗎?”
“這自然不能。我與你如何能一樣,你輸了,證明你的學問不配第一,有舞弊的嫌疑。我本就是第二,輸給第一就很正常。”呂行趕忙道。
江雲康笑了,“呂公子什麼都不想付出,卻要我以退出考試為賭注,是不是有點太空手套白狼?”
“那……那你要我怎麼樣?”呂行突然有點心虛。
“呂公子沒有證據,卻要懷疑我舞弊。如果我贏了,要求很簡單,呂公子就寫一封道歉信給我,可以嗎?”江雲康眼睛彎彎的,一副沒什麼心機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