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闊的山原之上,熯天熾地的火光裏爆發出沉悶的轟炸聲,火裏的男人猙獰著笑容,死死盯著眼前滿身血汙的女人,在宛如野獸怒吼的衝天火光裏化成了灰燼。
伴隨著人間裏一片的叫好聲,身著血衣的女子宛如飄蕩的浮根,帶著灰敗的死氣,一同被埋進了塵土中。
短暫的震驚之後,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人人都說,死得好極了,一屍兩命,一箭雙雕!
可不是嘛!這就叫以惡製惡,以暴製暴!
人間舉行了一場自古以來最為盛大的慶功宴。那邊夜裏,月光昭昭,廣寒玉蟬與杯裏晃悠的濁酒遙遙相對,承載了所有人瘋狂的叫囂。
好像從沒經曆過這樣振奮人心的時刻,每個疲憊不堪、滿身血汙的人都宛如獲得了新生,在充盈的空氣裏肆意呼吸,奮力哭嚎。
如神如祇的人終於被打下神壇,容納著鋪天蓋地的唾棄和謾罵,卻終究成了一捧土。
在所有人都隻顧著狂歡的盛宴裏,有一個顫抖的身體努力扒拉著剩餘的灰燼,最終用滿是烏黑的手捂住了臉,跪在火堆裏咽咽地哭出聲來。
自那之後,已過七年。
天下風平浪靜,海清河晏。
秋風蕭瑟,殘枝落葉飄飛。江上波濤翻湧,一浪推一浪都被漸漸掩埋進浪濤深處直至被遺忘。恰如往事,隨著時間的流逝都被記載在曆史的洪流中,無論是磅礴大氣的年少鋒芒,還是柔情似水的豆蔻年華,不知不覺中也都成為了過去。
他側坐在江邊,看江東去,時而,江水濺濕他的鞋。
他不執著於被打濕的衣角,也不刻意避開在腳底繾綣輾轉的濕沙,目光隻停留於遠處奔騰的江水,和浪花起落的落寞聲響。
浪花啪嗒、啪嗒地拍打著江岸,本是極為單調的,卻突然混進了一陣歡快的腳步聲,與之毫不違和地糾纏在一起。
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從身後傳來:
“風澤杳,在想什麼?”
她明亮的眼睛閃爍著的光芒,一派天真無邪。麵容清秀有加,靈逸動人,雖稱不上是傾國傾城的絕色之美,但帶給人的是不同感受的清麗和舒服。
水浪嘩啦嘩啦地在耳邊此起彼伏,宛如人一塌糊塗的心緒。風澤杳沒有回頭,目光仍然凝滯在眼前奔流不息的江水,語氣淡淡的:“隨便看看而已。”
“噯,好吧!對了,我剛剛從街上逛了一趟,聽到一個老先生在說書,就聽了兩耳朵,講的是很久以前的一個絕世女高手呢。”
風澤杳沒有應話,起了身。
優黛跳到他旁邊,興高采烈道:”我前幾天閑著無聊翻話本,翻到民間流傳的關於她的故事,還蠻曲折離奇的。據說不僅武功蓋世,還是個遠近聞名的絕色美人兒,向老先生打聽了一番,竟然聽說她和你是同門師兄妹。是不是真的啊?”她一溜煙兒竄到風澤杳麵前,探出頭來,朝他眨眨眼睛:“散人南淵,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