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盡了西山,餘溫在夕陽中散盡,行星在低垂的青黑天幕上悄然躍起,那是黑夜降臨的標識。
澤州與邶京幾近相融,兩座城池,一座是朝理高堂,一座繁錦華裳,一個群英聚會,一個斂金攬玉。政治經濟在這不隔距離的地方連成了一脈,一傍山居,一臨湖築,成了真的天外天。
澤州富有,它沒有宵禁,此刻正熱鬧著,金發碧眼的異邦人比比皆是,但都會在晚間時分擁擠在一座竹閣之下。
糕點坊。
烏玄看這裏人山人海,皺緊了眉。
他認識暗衛,暗衛也認得他,錯角對上目光之時就已經將自己意思完完全全的度給了對方。
“我挺想見見的。”臨澤的話不斷在耳邊浮現,交替著,如過電影一般。
得帶他回去,必須。
那四人見二人分開也分頭行動了,可當秋宸筠意識到身後二人在不動聲色之下退去的時候,他就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了。
秋宸筠找不到人,心底的懼意愈漸深重,他從原路返回到了大街,穿過莊予墨的路徑仍是搜尋不到一點線索。
街上叫賣聲起,人流量遠高於傍午。
光線陰暗,他根本就是無跡可尋。
這裏莊予墨並不熟悉,他280的智商此刻竟還不夠記路用。
岔路口,又是一個,他們連接不斷,惹人心煩。
但令他更躁的還不是這些,回不回得到原處是小事,被人按在地上摩擦才是大事。
二人步步緊逼,未曾落後半步,這下已不再是當初的那般躲閃不止,他們從水麵浮出,這次的跟蹤是光明正大的。他們兩個像膏藥一樣黏在莊予墨身後。
難纏。
莊予墨心想。
他在與秋宸筠分開的時候已經後悔,自己非要做什麼妖,好好活著不好嗎?
不安的感覺湧上心頭,他總覺得自己身處控製下。
他確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是在他徹底走出小巷,再次邁上陽關時。可偏就是這般熱鬧非凡,熙熙攘攘的一切讓他生出了身下有萬丈深淵之感。
隻分攤子很晚了還沒打烊,它補上了傍晚時的已售,這時又是五光十色的美輪美奐,熟悉的一切,以及不遠處的那家青樓。
“氧化鈣”他咬著牙發聲。
他就立在巷口,沒向前一步,後麵的人也不再收著規矩,他們逾越了追蹤距離的紅線,立在了莊予墨身後。
烏玄緩緩而出,他環著雙臂,手中還握著把劍,莞爾一笑。
他立在莊予墨麵前,身後還跟著另外兩人。
再次走一個時辰前的路,莊予墨五味雜陳,守著門口的二人還沒換班,看到莊予墨是滿麵驚訝,也是失望落差。
烏玄帶著他進了臨澤的雅間,驅走了跟隨的四個暗衛。
屋內管弦瑟瑟和鳴,歌舞升平,臨澤賞著這首《春江花月夜》,她眼角微眯,露著笑意,寫著享受。
隻是她像一個男子一樣的躺在那裏,失了與生俱來的嬌態。
但不可否認,雖然是失了矜持,冷白皮丹唇明眸的美的確是勾人魂魄。
演奏的人是餘嫻,她自小學的琵琶今日也是派上了點用場,餘棠給她和聲,雖說彈得唱的都不咋地吧,但湊七湊八還說得過去。
烏玄歸位到了臨澤身後,低頭跟她搭了句話。
聽了十秒多的間隙,臨澤才讓人退了下去。
餘嫻還是戴著麵簾走到莊予墨麵前的時候腳步明顯慢了不少。她抱緊了懷中的琵琶,眉頭緊鎖,她想跟莊予墨搭句話,當下卻是連個禮節都不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