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月光下,一座青黑色大山在淡淡薄霧中隱約顯露著它的龐大身姿。
仔細看去,霧氣之下的半山腰上有幾處平坦地帶,錯落有致地排布著一間間小屋,統一由青石板搭建而成,簡單而堅固。
黎明前的小山村靜謐安詳,山風徐徐之下,零星傳來一絲響動。
村西頭的小石屋裏,一個少年如往常一般準時醒來。睜開眼睛後,他略微停頓了瞬間,便從硬質石板床上翻身而下,順手拿走覆在牆壁螢石上的暗色麻衣。
螢石散發出淡淡幽光,照亮了石屋內部,屋內陳設一目了然,占據一半空間的石板床,旁邊不遠是當成桌子在用的一塊方形大青石,桌上整齊擺放著四片黝黑鐵甲和一些衣物。
少年熟練地將四片鐵甲綁縛在身體要害之處,穿齊衣物後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出了村子。抬頭看去,一片白蒙蒙,他檢查了一下綁縛的甲片,確認牢固後,一頭紮入了霧氣之中。
腳步聲由緩而疾,循著獨有的節奏。
撥開霧靄,少年正舒展身形,沿著一條山澗溪流溯源而上。水流在村口不遠的山勢平緩處衝出了一段礫石河灘,少年像獵豹一般,在其上提速疾奔。礫石灘盡頭處是一麵崖壁,水流從其上衝下,形成一麵水瀑。少年調整步點,高高躍起,抓住瀑布邊沿一條粗壯藤蔓,手腳並用,三倆下爬了上去。
繼續往上,溪流變得落差參差,曲折突兀。少年如同一隻久處其間的猿猴,跳轉騰挪,溪石,樹木,藤蔓,斷層,看似阻礙的事物,無一不變成可以借力的存在,連貫一氣的動作讓他完全融入了環境之中。
少年輕車熟路到了山頂,這裏有一汪深潭靜靜地等待著,意猶未盡的他一頭紮入了潭中,向著幽暗深處遊去。水壓不斷地增大,前方的幽暗卻如同深淵,不知盡頭在何處。
身體已經到了極限,時間也差不多了,他心中輕歎一口氣,好奇心又一次意料之中的無法被滿足,這潭子四個口子出水,三條溪流一個瀑布,水位卻從不下降。少年不再下探,轉而向上,上浮比下沉要容易,借力之下,他的速度越來越快。
臨近潭麵,已有天光透入,太陽即將升起。他順勢向著東麵潭口衝出山崖,瀑布飛流直下,少年迎著旭日而上。
排空一切思緒,摒棄所有雜念,承受深淵的壓抑,隻為能在這一刻真正釋放自我,接受朝陽的啟迪,去推開那一扇神奇的窗。
一瞬之得,接著便是墜落,穿越雲層,一路毫無阻礙。無視身體本能的恐懼顫抖,意識專注於姿態的調整,良久,噗通一聲,少年一頭紮進了山腳下的河流之中。震蕩,麻木,一次次下來,也就僅此而已了,稍頃便被克服,他如同遊魚一般在水中穿梭,很快挑了一個地方上了岸。
上岸之處地形平坦,依山傍水,就在村子下方不遠處,村民們在此開墾出了不少田地,種植著各種農作物。東來的行商每年都會帶來不同的作物種子,豐富山民們的食譜。
晨光已經大亮,喚醒了整個山村,雞鳴狗叫,人聲陣陣,幾處炊煙嫋嫋升起。村子裏並非家家開火,而是幾家輪著做飯,早晚兩頓,少年獨身一人,自幼就是吃百家飯。
他沒有回村,而是一個人漫步在阡陌之間,不知不覺間平複著內裏的躁動。
“啊,不凡!你怎麼會比我還早?”清脆的少女聲音將他從自身的沉浸中拉了出來。
看向山脊上飛奔而來的身影,少年回以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