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前,在陸天強烈建議下,鄭娟終於答應做一件新上衣。
人靠衣服馬靠鞍,
盡管還是單調的深藍色,可款式和布料都是當下最新潮的,對於天生麗質的鄭娟來說,本來就穿什麼都好看,穿上新衣服更是美了幾分。
二人拎著一籃子雞蛋,穿過天平胡同,來到光字片。
經過塗自強住處時,正巧遇見疤字臉推開門,從屋裏出來。
見到陸天和鄭娟走到近處,像老鼠見到貓一般,連忙躲進屋裏,“咣當”把門鎖上。
被打了兩次,這幫地賴終於長了記性。
鄭娟看到了這一幕,下意識地雙臂挽緊陸天的胳膊。
陸天拍了拍她的手,“娟子,別怕,有我在,沒人敢動你。”
“我知道。”說是這麼說,鄭娟還是心有餘悸,雙手將陸天的胳膊挽得更緊。
陸天側過頭來,“娟子,以後要是我不在,你千萬別亂跑,特別是這個胡同,知道了。”
“我,知道了,以後什麼都聽你的。”
“錯了,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陸天淺笑道。
走過塗自強所住的光義街,鄭娟也下意識地鬆開了挽著陸天胳膊的手臂。
這個年代,即便是明確的戀愛關係,大庭廣眾之下也要保持適當的距離,大白天的這般親密舉動,有可能被說成耍流氓,會受到道德上的譴責。剛才若不是經過塗自強住所,鄭娟有些害怕,大是不能做出如此的親密之舉。
走到光智街街頭,來到周家的小院前。
周家住在光智街這條小街的街頭,是這條小街的第一戶。
與光字片其他人家都是一間房不同,周家由裏外兩間構成,兩間屋同樣麵積,都是二十幾平方米的方正的房間。
住著兩間打了地基的土坯房,周家很被街坊鄰居羨慕,不過,也有不那麼開心的方麵。
政府建公廁選址時,公廁的地點離周家最近,也就不到十米的距離。周家的女主人李素華當然強烈反對,但經不住一位善於做思想工作的街道幹部的說服。
這個年代的人,懂得舍小家為大家的道理。
特別是周家,更有這個覺悟。
事實上,因為光智街實在太窄,公廁除了建在周家門窗的斜對麵,也沒另外的地方可選。建公廁是有益整條街的事,如不許建,會將整條街的人都得罪了,所以成了不同意也得同意的事。
為了對周家的體諒予以補償,街道幹部允許周家在門前圍上十幾米地麵做小院子。
這麼一來,周家又成了那條街唯一有小院子的人家。
周家的當家人周誌強從大西北回來探家那年,見已是這種情況,倒也沒多麼的不高興。這位新中國第一代建築工人自我安慰地對妻子和兒女們說:
“看來政府辦事還是公平的,你們不是都喜歡養些花花草草嗎?沒有那公廁,咱家哪來這院子?再者,離公廁近有近的好處,上廁所還方便呢!”
在探家的日子裏,他在兩間屋的後牆上各開出了一扇窗。屋子不但更亮堂了,夏季也涼快了。就這樣,每到夏天,周家小院子的花草,成光智街唯一的景點。
……
陸天見周家小院的門虛掩著,便向裏麵喊道:“這是周秉義、周秉昆家麼?”
連喊幾聲之後,外屋門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