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橙滿月之後,一家三口去給薑詞的父親和母親掃墓。
那日剛下過雨,山風清冷。
橙橙被包裹在繈褓之中,一直在睡覺,此刻卻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小小的拳頭舉在頭邊,不哭也不鬧。
梁景行嘴唇輕輕碰了碰她的額頭,“乖。”
薑詞薑詞蹲在墓碑前,一點一點清理著周邊冒出的一些雜草。
她眼裏有淚,卻是未落,最終額頭抵靠著薑明遠的墓碑,低聲說:“爸,我找到根了,你也放心去找你的‘王謝橋’吧。”
拍了一上午照片,中午幾人在校園的草地上找了處空地,鋪上塑料布野餐。
橙橙吃完一個麵包,看見不遠處長椅上坐著一對情侶,女孩兒正在吃甜筒,立即去拽薑詞的手,“媽媽……”
薑詞溫聲說:“那個冰,橙橙不能吃。”
橙橙不依,將她往那邊拖。
“乖,橙橙吃了要拉肚子,我們喝這個好不好?”薑詞從包裏拿出一瓶養樂多。
橙橙往後躲,晃著她的手臂,繼續拉她。
“那這樣,你去找爸爸要。”
橙橙看了正在與陳臻說話的梁景行一眼,踩著草地搖搖擺擺地走過去,抓住他的衣袖:“啾……”
梁景行:“……”
梁景行看了一眼,“橙橙要什麼?冰淇淋?”
“冰冰淋……”
“……”三個字都能說,卻不肯喊“爸爸”,梁景行鬱悶不已,轉而又覺得這興許是個好時機。
“橙橙,你喊‘爸爸’,我就給你買。”
“啾……”
“爸爸。”
“啾啾……”
“爸爸。”
“啾……哇……”
梁景行立即將她抱起來,無奈哄道:“不哭不哭,‘啾’就‘啾’吧……”
冰淇淋自然是不能吃的,梁景行抱著她四下轉了一圈,看見路邊有個攤子在賣棉花糖。
橙橙看了一會兒,立即將冰淇淋拋到九霄雲外。
她捏著棉花糖的棍子,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很快粉嫩的小臉上便糊了一層糖絲。
梁景行抱她在路邊坐下,掏出隨身攜帶的濕紙巾,細心替她擦著黏糊糊的臉頰和鼻子。
橙橙將棉花糖舉到他跟前,“吃。”
“爸爸不吃,橙橙吃。”
“吃……”橙橙固執地將糖往他嘴邊送。
梁景行偏頭去躲,依然替她擦著臉,“爸爸不吃。”
“爸爸……吃……”
梁景行一愣。
粉色的糖絲糊上他的鼻子,毫無察覺的小不點還在往前送,“爸爸,吃。”
靜了數秒,梁景行笑了一聲,捉住橙橙肉嘟嘟的小手,咬了一口棉花糖。
很甜。
一整天,戰果頗豐。
橙橙沒睡午覺,回去路上就睡著了。
到家之後,薑詞簡單替她擦洗一下,放去床上,自己去浴室洗了個澡。洗完才發現沒拿浴衣,架子上隻掛著一件預備熨燙的梁景行的白色襯衫。她便取下來,隨手往身上一套,扣上扣子。
出來時,梁景行正在書房篩選今天拍的照片。
薑詞擦著頭發,倚在門口,“拍得怎麼樣?”
梁景行抬眼,正要說話,陡然一怔。
她穿著寬大的襯衫,海藻般的長發散在身前,還在滴水。窗外紅霞漫天,室內的一切,包括她,都被籠罩在一層蜜似的橙黃色暖光之中。
身後,夕陽正漸漸往後退卻,深藍裏一縷明豔的紅。
一個月後,梁景行迎來了他第二個孩子的到來。
為此,薑詞氣得半個月沒跟他說話。
九個月後,孩子誕生,是個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