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了棠騎的身體當中,她就感到心口傳來撕裂的劇痛。
慢慢睜眼,最先看到的是插入胸口的一把刀,被染紅的衣襟和逐漸慢慢滲透開來的鮮血。
沈寧意難以置信地抬起來,眼前是滿臉刀疤的曹衛,他的臉和棠騎痛苦記憶裏的那張臉重合起來。
唯一不變的,是他臉上那癡狂得逞的微笑,和一雙陰鷙的眼。
沈寧意隻覺渾身血管都被揪住,呼吸急促,喉管中湧出血來。
身後的金色暗紋也逐漸從脊背底部開始一點點仿若火烤地往上升起。
這怎麼可能,棠騎身體經過改造,絕不會這樣輕易地被捅穿。
就算曹衛,就算曹衛背後有元煙兒,也絕不可能這樣破了她的禁製。
除非……沈寧意額角冒汗,隻覺渾身痛入骨髓,她閉眼念咒,果然發現那戈南神君就在門外。
她心中驚駭,心道所若他出現,就算方圓十裏她應該早有感召,可眼下竟要施法才能發現他就在門外。
她立即想要離開棠騎身體之中再以調息卻發現自己突然出不了棠騎身體了。
刀有問題!
眼下情況危機,曹衛手上正拿著另一把刀蓄勢待發,而門外的神也馬上就要進來。可她一旦拔刀,棠騎身體會馬上被她的金紋所吞噬,再無生機可入————
拔刀!
電光火石之間那曹衛已經拎刀向前,而那戈南神君已經邁進了第一個步子,而沈寧意的手也已經握住胸口的刀柄了。
隻在瞬息之間,突然沈寧意感受到一絲熟悉的他神氣息————是東陽帝君帝君的大徒弟童鳳!
那一隻腳剛過門檻的戈南神君的動作頓時頓住,下一秒就原地消失了。而眼前正衝過來的曹衛,也瞬間就原地不動了。
童鳳的氣息也不過幾秒就隨著戈南神君一起消失,隻沈寧意的麵前突然憑空出現一粒浮在空中的丹藥。
沈寧意心知童鳳是去拿戈南神君那個小人,曹衛也被他施了定身之法控製,他雖還未現身便已看清局勢,臨走之前還給她送上了暫時苟存的丹藥。
實在不愧是東陽帝君用著最為順手的大徒弟童鳳。
沈寧意立刻磕下丹藥,盤腿打坐運行棠騎體內真氣一周,卻隻不過半晌就又嘔出一口血來。
沈寧意心有怒意,剛才也看清胸口這就是大名鼎鼎可以折損神魂的刑具滲魂。
不僅插進棠騎心髒,更把殼子裏的她也釘在當中。
她料到可能會被發現蹤跡,特意在身上設下屏障,卻沒想到這戈南神居然手握隻有刑賞神官才有的刑具。
沈寧意震驚一刻卻並不意外:棠騎的身體最多撐不過一刻鍾了。
她也冷靜下來,眼下也徹底證明綠嬈所言非虛。
看向身旁的賀汀,他還在安靜的沉睡當中。
而棠騎渾身的血液仿佛都湧向心髒,此時正在無聲的汩汩流出,還有一些流到他的床被上。盡管她有心去施展潔淨術,卻囿於棠騎身體困境當中了。
小孩的睡顏還是那樣乖巧寧靜,沈寧意心中一時升起一種莫名的情緒來。
馬上就真的要走了,可小孩還睡著,醒來不知要怎樣難受了。
或許還會恨上她。
沈寧意默默篤定,他這麼多心思,今天也是故意在自己麵前裝可憐賣無辜,他最愛這樣討她的心軟。
要不然偷偷地把棠騎埋了再變成棠騎回來呢?但也是很久之後了。而且她心裏隻有那麼一點點想要這樣做的念頭,理智又很快把念頭壓了下去。
凡間種種,不過虛妄罷了,將來他根本記不得這一段,而自己隻有一些仇要向他討要。神與神之間,還是保持些安全距離才最好。
尤其他這樣多的秘密,又那樣多的仇敵,和他扯上關係,之後指不定還要牽連到什麼漩渦中去。
眼下是要鞏固好自己的成果才是了。
不如她現在假裝成為了保護他而死,或許他就會一直學乖,也為自己以後省事了。
她正在細細思量對策,卻又感覺到了童鳳氣息再次出現在身側了。
在沈寧意麵前現出身形後,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島,島神玩得挺大啊。”
沈寧意嘴角淌血,胸口的傷口也還在默默地滲出血來,沒想到和他見麵第一句話說的是這個,她忍不住側目:“神君這是什麼意思?”
沈寧意看見童鳳的眉梢似乎跳了跳,又立刻恢複了和從前一無二般的正經樣:“沒有,隻是我曾在輪回盤窺探過小師弟的這世命盤,棠騎”他頓了一刻,又把沈寧意的狼狽模樣多看了兩眼,“理應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