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世子夫人那邊占據上風,羅氏不禁站起來道:“大嫂,恕我說句不恭的話,你院中的奴仆都聽你的吩咐。不管是九姑娘或是你,他們怎麼肯指認呢?”
“娘。”
趙花錦從座中站了起來,劉內監不禁多朝她看了兩眼,她嘴角揚起狷狂笑意,真有些像病得瘋魔了。
偏那雙眼睛亮得嚇人,好像能看透在座所有人的真麵目。
趙花錦道:“既然大娘這麼說,隻怕把人提來也問不出什麼東西。爹,你提房婆子來的時候,她還在床上躺著麼?”
趙五郎愣了愣,覺得答案對趙花錦不利,可他生性不會騙人,嚅囁一會兒磕磕巴巴道:“是,是躺著。”
“那就好辦了。”
出乎趙五郎的意料,趙花錦不但沒有露出失望之色,反而笑道:“證人會說謊,可證物不會。來人,把房婆子的一雙鞋卸下來!”
鞋算什麼證物?
廳中諸人或站或坐,都沒鬧明白這道理,連房婆子自己也沒反應過來,就被趙花錦身邊的果藍脫去一雙鞋。
果藍一手提著那雙褐色油布鞋,一手捏著鼻子,這鞋實在太臭了,不能熏著自家姑娘,她索性把一個矮幾拖到正中放那雙鞋。
一股酸臭氣在廳中漸漸蔓延開,連趙花玉都不客氣地捂了鼻子,世子夫人見自己的陪房仆婦如此丟人,不好意思捂鼻,隻微微皺了眉頭。
房婆子跪在地上,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不去看眾人神情。
趙花錦從袖中抽出絲帕,慢悠悠地走到鞋子前麵,用絲帕隔著將其中一隻鞋翻了麵,鞋底朝上。
不想鞋底比鞋麵更加埋汰,鏤刻的福字底紋裏卡滿了汙泥,世子的臉色更加難看起來。
趙花錦卻若無其事,“諸位請看。房婆子說她昨日一日都沒出過門,那她鞋底這些汙泥是哪裏來的?大房的院子幹淨得連一片多餘的落葉都沒有,而時常在大娘和九姐姐跟前走動的房婆子鞋底滿是池塘那邊的汙泥,這說得過去麼?”
原來趙花錦所謂的證物就是這個。
大夫人麵對她的詰問,一時語塞,輕輕踹了地上的房婆子一腳,“你的鞋底為何有這麼多池塘那處的汙泥,還不自己向大家解釋清楚!”
房婆子根本沒想到趙花錦會從她的鞋子做文章,情急之下隻好道:“那是我前日出門沾上的!前日大夫人遣我各處走動,看府裏為十二姑娘及笄的事布置好沒有,大約順路經過池塘那邊沾了汙泥……對,確實順路經過池塘!”
“房媽媽,你可想好了。”
趙花錦微微俯下身,笑眯眯地盯著她看,“昨日府中的人幾乎都聚在前頭,你說自己在房中躺了一日,我相信你有把握路上沒人瞧見你。”
“可前日府裏熱熱鬧鬧地布置宴會,到處都是人,你真的有把握認為這府裏所有仆役都會為你做偽證麼?隻要有一個人說了實話,你就是以奴殺主的死罪……”
房婆子對上她冰冷如殺神的眼,忽然渾身打了個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