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班同學的目光下,徐麗的嘴唇明顯抖了抖。
徐老太太的譏諷升級。
伸出一個手指頭,在徐麗頭上點了點:“這發膠抹的挺多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為牛犢子舔了呢。”
低下幾個男同學發出笑聲。
徐麗的神情更無措了,隨著那幾聲笑,眼裏泛出一點淚光。
林歡顏看得心裏一顫,她想起前幾天帶孝的徐麗一下課就扒在桌子上哭,這才沒了娘的孩子,才從悲傷裏走出來,你一個當老師的,就這麼打擊人家?
你也真忍得下心!
趙老太太沒有絲毫心軟,反倒更有興趣兒了,斜斜往講桌上一倚,正式開啟嘲諷模式:“你們這些女生,心就沒在學習上,一天天的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心全放在勾搭男生上了吧?”
這話一出,課堂裏的女生心裏就都不舒服了,這是九一年,就算家裏條件再好的,上中學的女生也實在沒有幾個化妝穿奇裝異服的,衣著打扮都很普通。
再說就算心裏都有個愛慕的人,像馬豔豔那樣明著說的都很少,最多心裏想想,遞個紙條過去都是膽大的。哪來得“勾搭”?
“學校外頭都處好幾個了吧?這方麵你可挺有天分的,一點也不傻啊,是吧,徐大傻?”
“徐大傻”是趙老太太給徐麗起的綽號,她給許多女生起過綽號。
徐麗的眼淚掉下來了,眼淚衝掉了脂粉,在臉上劃出好幾條印痕,顯得更為狼狽。
一個前世的影像在林歡顏的眼前浮現,那是在她升任公司營銷總監後不長的時間。雖然距真正的高管還有一步之遙,但也算是準準的中高層了,工資較當銷售經理時翻了一倍,而且也算是前頭帶了個“總”字了。
那天她很高興,開著心儀了好久才咬牙買下的大越野,請了幾位好友吃了頓飯。
回來的時候路過夜市街,歡顏很少逛夜市,不知道那個時間會堵成那樣。
龜速行進了幾十米,被一個臨時攤位堵了路。
歡顏按了幾聲喇叭,擺攤的人沒理她。
那攤位雖然也擺在路邊上,可一堆堆的青菜卻都堆到路中間了,車子絕對過不去。
歡顏無奈走下車,向背上背著小孩兒的女攤主說:“麻煩能把東西挪挪嗎?我車過不去。”
說話的時候林歡顏才看見,原來不隻一個小孩,那女人身前還有一個,看著有兩三歲大,正坐在女人腿上,嘴裏叫著媽媽,伸著手往女人臉上抓。
女人把小孩抓在臉上的手撥開,抬臉看向林歡顏。
歡顏一愣——那披頭散發皮膚蒼白還帶著小孩灰黑手指印的臉,怎麼那麼熟悉呢?
女人看著歡顏,也愣住了。
歡顏遲疑道:“你……是徐麗?”
雖然嘴上這樣問著,但林歡顏已經確定了,麵前這個守著路邊攤帶著倆孩子,看上去很狼狽的女人,就是她高中同學,徐麗。
徐麗看了看眼前衣著光鮮妝容精致的女人,又看了看她身後的越野車。
把腿上的孩子抱起放在一邊,徐麗起身:“讓讓,我挪東西。”
沒回答林歡顏的問題,沒有老同學再見的驚喜,神色陌然,語氣也陌然。
林歡顏看著她背著孩子,費力地蹲下身去搬地上的菜,目光落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上——這是,還懷著一個?
走過去,歡顏也彎下身:“我幫你挪。”
徐麗沒抬頭:“你別碰,髒。”
歡顏沒回答,抱起一堆堆白菜茄子往路邊放,身上的淡色套裙沾了泥也全然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