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振中午才來,下午第一節課前泥鰍魚般的鑽進教室,吱溜一下坐到林歡顏旁邊。
才坐下沒兩秒鍾,地理老師進了教室。
董振拿出課本,豎著擋在嘴前,小聲和同桌說:“我上午去打聽消息了,昨天那人是黑子。”
林歡顏也用課本擋著臉,卻沒說話,隻是側過頭用疑問的目光看他。
董振把聲音再壓得低一點兒:“黑子,本名叫啥我也不知道,比咱們大幾歲,不上學,平時跟小保他們那群人混。”
林歡顏皺了皺眉,專業混子?不是附近學校的學生。那麼昨天的事偶然的可能性就很小,有人針對她的可能性就更大了。而且如果對方不想罷手,接下來的事,可能也不是盧興宇他們幾個學生能應付得了的。
董振又說:“這事兒有沒有驚動小保他們我沒打聽出來,不過要是小保出麵,事兒就難辦了。”
小保,完整的名號是“黃河小保”,在整個黃河區都很有名,就算是林歡顏這種單純的在校生也都聽說過。
小保本人歡顏沒見過,但聽說很是厲害,盧興宇這種在學校比較能打能跳的學生和人家沒法比,甚至一些經常到學校門口堵學生要錢的小混混和這人也不在一個檔次。
黃河小保,幹的是到各遊戲廳、台球社、錄像廳、舞廳收“保護費”的營生,手下有一批小弟,董振這種外圍的外圍和他接觸不上。說白了,董振隻不過是結交了幾個“校外人”狐假虎威,而黃河小保這種,就是黑組織的雛形。
放下書本,林歡顏看了看距離很近的前排同學,聲音是向前方傳遞的,以這個距離兩人的談話聲難免不被聽到。
找出張紙,林歡顏在上頭寫下幾個字,推到董振麵前。
董振看完,拿筆也在上頭寫,寫了一會兒,又推回到林歡顏麵前。
上頭的字跡比較讓人不忍直視,好在還能看出大概意思。
董振說,黑子那人他找人詳細了解過,以前沒幹過堵女生的事兒,也不太“愛好”這個,黑子就一個愛好,愛錢。而且在小保手下排不上號,平時弄不著幾個錢,是個窮鬼。有人說隻要給他二十塊錢,他啥事兒都能幹。
林歡顏對著董振的字條發呆——愛錢,給他錢什麼都能幹?昨天的事兒真是有人指使的?出錢的是誰?林鳳英、唐連寬?這麼沉不住氣,連這種昏招都弄出來了?他們就不怕打草驚蛇,自己把那件事捅到唐連寬廠裏去?
董振伸手又把那張紙給拽了回去,在上麵寫了幾個字,再遞回來。
“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字跡依舊歪歪扭扭,醜得像蚯蚓。
林歡顏沒在上頭寫字,也沒回答,她抬頭看了董振一眼:這個考試總墊底的家夥,還挺精。
見同桌不回答,董振又把紙拽回去了。
這回寫的是“不用怕,大波讓我罩著你,放心,我能把這事幫你擺明白。”
林歡顏對著紙條啼笑皆非,不是因為董同學用的“罩”啊“擺”啊這些港台片裏的詞兒,而是那他對於宏波同學的稱呼——大波……
你這到底是看沒看過港台片啊?
一節地理課報廢,都用在兩人一來一往傳紙說話上了。
下課鈴響地理老師剛走出教室,董振就像被抽了骨頭的泥鰍魚一樣癱在桌上了,拿左臉枕著桌麵有氣無力地說:“為你這事兒整跑了一上午,中午飯都沒吃上。”
林歡顏挺領情,不管是出於“大波”的交待還是別的什麼,人家總是在為自己辦事兒,要不放學請他在校門口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