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最大的缺點,不是自私、多情、任性、野蠻,而是近乎固執地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
距離大眾為花店禮品店首飾店創收的東方情人節前三天,陸家明關門休息了半天帶大夥兒去外麵慶祝夢幻奇跡開業兩周年。
可是作為本店的二分之一股東,我卻在這之前沒有得到任何風聲,如果不是今天晚上我突襲咖啡廳,從留守的慕連城口中得知,隻怕即使陸家明瞞著我卷款潛逃我也是最後才知道的那個人。
這深深的觸發了我內心的惶恐,如此薄弱的存在感實在令人擔憂。他們出去店慶竟然忘乎所以地將我拋在腦後,真是讓人欲哭無淚欲死不能。
慕連城坐在吧台,麵前擺著幾樣甜點,在幽暗迷離的燈光下獨自品嚐,氣氛不由得很讓人感傷。我自知此時該速速離去,不可久留,但轉念一想,他這麼個大紅人怎麼也被拋棄了?於是心生一種莫名的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感。
我一時鬼使神差地沒有挪步離開,隻站在他身後看他吃東西,目送他一步步向糖尿病患者邁進,也沒有出聲打擾。
這樣不知過了多久,街道上的霓虹燈明明滅滅不休,暢快地敘說著都市喧囂,紅塵紛擾。
我就那麼定定地看著他遺世獨立的背影,記憶卻如同穿越了時空隧道,這是多麼熟悉的背影,多麼熟悉的……寂寞。
我本不該想這麼多的,我不能忘記他對我做過什麼,也無法忘記。等到意識過來時,卻看見他也在回望我,目光裏有淡淡的驚訝。他說:“我以為你走了。”
我望一眼盤子裏見底的點心,不禁想起了同樣是糖分控的路霏,一時嘴快,口無遮攔就說道:“還真是無糖不歡呢。”
說完就立刻後悔,因為從前這種說辭都是關懷的勸誡。如今我跟他誓不兩立,再說這樣的話難免折顏。
他不明所以地“啊”了一聲,反應過來後低頭看一眼餐盤,會心一笑,“沒辦法,煙酒可以戒,惟獨甜食,已經成癮。”
我早前就聽陸家明說慕連城戒煙成功,但沒想到這人自虐得連借酒消愁的權利都自我剝奪了,堅韌毅力可見一斑。
我幹笑兩聲說:“是嗎?真是恭喜啊,我還是頭一次見到活的可以成功戒煙酒的人呢。不簡單啊。”
他看了我一眼,眼底流竄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顏色,盡管轉瞬即逝,回想起來還是能令人覺得內容豐富。我沒有過多猜想,這個人本就矛盾,本就內容豐富,看人的眼光如果簡單了,那才教人吃驚。
他說:“很難得你能心平氣和地跟我聊一回天,你的手……”
我伸出來抖幾抖,表示它們已經恢複如初了。我歎一口氣:“反正人生是一半一半的,我不能因為壞的一半,而毀掉整個人生是不是?我仔細想過了,這生命啊,實在脆弱的不堪一擊,難得來世上走一遭,雖說沒打算活著上天堂入地獄,但好歹也得自我負責不是?那個誰說的,我是我人生的作者,何必把劇本寫得苦不堪言?”
烏飛兔走,光陰瞬息,寒來暑往,近兩千個日日夜夜的痛定思痛輾轉無眠,我想過從此不見,想過相見陌路,也想過一見如敵,卻當真沒有料過,我竟可以如此平靜地與他並肩而坐,甚至……促膝而談。
他對我的異常也表現出了不小的震驚,淡藍色的眼瞳深深望進我眼底,我們對視了一會兒,終究被我別開。我隻是因為近來的變故看得淡了想得少了,卻並不代表我跟他之間的恩怨可以因為今晚的幾句話而一筆勾銷。我不長於緬懷過去,尤其是令自己不快的過去,但這不表明我可以輕易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