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差一點將麵前的這杯奶特攪成一杯芝麻糊的時候,對麵的才俊仍然在口若懸河唾沫橫飛地講述他豐富多彩的世界之旅。
我歎了口氣。
這美好的春日午後,我本該在家裏照著菜譜認真學習廚藝為路霏改換口味,或者坐在自家咖啡廳一角以色女眼光調戲過往青澀純情的男大學生,而決不是巴巴跑到隔著兩條街的競爭對手店裏聽一個半老徐爹講世界地理。
但是可以看得出來我的文靜不多話很得對麵大叔的歡心,他幾度用手扶了扶鼻梁上架著的堪與啤酒瓶底相媲美的眼鏡,目的就是充分展示他的含情脈脈。
我無法與其對視,因為做不出人家期許的反應,所以隻好不動聲色地捶捶腿,其實我還想搖搖腦袋保持清醒,努力辨明他口中說的四大洋七大洲,包括東南西北各方位。
隻是這對於一個素來隻能用左右分辨方向的人來說,實在是一大挑戰。用陸家明的話說,你路苒就是個往前五百年往後五百年天上地下都不世出的絕種路癡。
所以隻有在這種時刻,才能完美地彰顯我的嫻靜溫柔。
我一句話也插不進。
一天前的這個時候,極力促成此次相親並對此寄予厚望的我的好友齊奇,她拿把水果刀抵在我太陽穴不足一公分處,威脅我必須全程參與,不準像以前失敗的無數次相親那樣,借尿遁或是其它什麼總之很遜的遁中途退場,害她平白失去多位可以深交的青年才俊朋友。
於是這次臨出門前我暗暗發誓,為了她的人際圈可以進一步無限擴大,我做到了一滴液體固液體都不喝,徹底杜絕尿遁的發生幾率。
大齡才俊講到敘利亞時,順便感慨了一下中日局勢,做出一番隻在電視上見過的那些某某軍事評論員才能說出的世界趨勢分析。具體想表達什麼,我覺得以我這種淺薄的IQ、EQ,是不大能厘得清的。不過如果是討論娛樂圈誰誰跟誰被怎樣之類的話題,我還是有把握可以插句嘴。
沒文化真可怕啊。
我有一點坐不下去的衝動了,心裏像住了一窩螞蟻一樣,撓的我恨不得跑到珠穆朗瑪峰上大吼一聲。
這時,處於遊離狀態的眼睛好死不死地瞄到了手腕上據說是無神論者的齊奇大小姐費盡千辛萬苦爬上鄰市很有名的高山月老廟求來的姻緣紅線。我瞬間被雷劈中一般,想象著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哼哧哼哧爬山,可能還摔過跤,最後跪在泥巴塑的石像前磕頭求簽的樣子。
我一下子就覺得自己實在太不厚道了,人家都把自己逼到那個份上,我不過是陪一個看起來年紀有點大,話有點多,說不定在了解我的情況後還看不上我的高學曆高遊曆的國家棟梁喝杯咖啡而已。
“路小姐,”才俊結束了一段高談闊論後終於記起今天的首要任務,“我們談談未來生活的規劃吧,我覺得你是我見過的無數個女孩子裏最符合我標準的。”
我有些懵,這就規劃了?接下來的環節難道不是自我介紹然後彼此了解最後再看雙方合適與否才能直奔主題麼?我可以將這種跳躍思維當成時下流行的所謂“閃婚”?
看著那男人略帶滄桑感的腦門,我驚歎自己實在沒有一點與時俱進的娛樂精神,竟然被一個看起來大我一輪或一輪半的叔叔級人物超越。
“呃,方先生是吧?”我喏喏地開口,“有些情況您可能不知道,我覺得很有必要跟您講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