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1(1 / 1)

世人皆知聞家聞七公子的大名,文武雙絕,能十步殺一人,能點墨書經綸。要說起他的故事,令人稱羨的還有他的金玉良緣,與當朝權傾朝野的宰相蘇和之女蘇意濃結發為夫妻,乃人間一大佳話。聞家至此成江湖一驕,婦孺皆知。

誰能料想,十六年後,聞家再次在江湖乃至朝堂上聞名,卻是淪為飯後談資和笑話。

“誒,你說這宰相如今怕是想和聞家脫離一切關係了吧?”

“你不知道哇,聽說早就脫離關係了吧?”

“也是啊,遙想當年,聞七風采卓然,文成武就,江湖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最後抱得美人歸,也算是天賜良緣,無生出了這麼個兒子。估計啊,胡子都被氣白了吧?”

“切,也幸虧黎盟主高風亮節,氣質清絕,不論那聞初怎麼死纏亂打也鎮定自若,要是我早就一劍封了他的喉,反正也是個不會武功的廢物……”

……

一片雜言中,聞初握著茶杯的手輕顫,已經成為盟主了?一年之久而已,就從一個後起之秀成為人人敬仰的武林盟主,真是好本事!

不由輕哼嘴角扯出諷的笑意,空著的手摸了摸桌上的江湖名劍榜上的第二名劍——嘯音,聽說殺人時候能聽見一絲嗚咽般的悲鳴,是不是真有這效果聞初其實沒見識過,因為他根本不會武功,也不感興趣。

不過質感不錯,通體褐黃,劍鞘上盤著幾段烏金飾紋,劍柄手握處很光滑,劍配倒是精致,聞初便多看了兩眼。色澤碧綠的玉佩鏤空雕刻一個“溫”字,溫筆畫勾勒的很複雜,不細看,隻怕看不出個所以然。

聞初心底冷笑一聲,垂著腦袋在角落裏自顧自的喝酒,順帶聽牆角……

聞初始終想不起自己是怎麼死的,他的記憶尚停留在秦樓楚館買醉的時候。那裏有個他極為喜歡的小倌,長的和他的心上人一點都不一樣,不過極其溫柔,也許這才是聞初喜歡的原因,因為溫柔這種東西,他從來沒有在黎遠道那裏感受過。

“你說那個人還會來嗎?”一身白色襯衫的宋言墨跪坐在地上,纖細的手指輕柔地按摩,大腿上枕著的正是聞初。

“會的,他會來的。”語氣篤定,但是也隻是一種安慰。

心底不由悲涼,等一個人,一個不會回頭的人,還能有什麼期待?

“不如就跟了我吧,我們還能做個伴。”聞初握住那手,和他溫柔的外表相反,涼如寒玉。忽的很心疼,手上的力道緊了幾分。

“你也說他會來的。”

意料之中的拒絕,聞初無聲的歎息,這世上難不成還有跟他一樣傻的人嗎?想起黎遠道那冷冰冰的模樣,當真有點牙癢癢。

那夜就留在了那裏,同榻而眠,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清香,聞初不覺輕易就入了眠。

之後的事情,他全然不記得了,後來他也已經不叫聞初了,身邊躺著名劍榜上的第二名劍,臉上戴著玉製麵具,遮住了半張臉。

震驚之餘還是震驚,茫然地躺了很久,回憶了很久,唯獨不見傷心,隻有悲涼和無奈,莫非是天意弄人,這等驚異的事情竟然發生在自己身上。

醒來的時候他也不清楚自己在哪裏,除了京城,他幾乎沒去過其他地方。

哦,恍然想起,似乎還追隨黎遠道去過關外的央山,那裏是他師傅高修的地方,不過連進都沒進去,被擋在了山外邊。

沿著河流的方向向下走了很久,臉上的玉製麵具早被他扔在了河裏。

傳聞千音穀穀主淩輕塵劍術無雙,手握嘯音,身姿翩翩。卻從不以真麵目示人,至今見過的人,也已經成了劍下亡魂。

“玉麵鬼君”是江湖人送他的稱號,麵具之下,誰也不知他的長相是醜陋還是俊美。

這些還是跟著那人到處參加比武大會時知曉的,而且淩輕塵還是他的同門師弟,兩人自小一起長大,也幸虧他,至少讓他知道這副身子是誰,這點他聞初自當是感激。

是為了彌補自己的情殤嗎,竟重生到了自己情敵身上。他從前不知道淩輕塵對黎遠道是什麼看法,但是黎遠道對淩輕塵眼中的熱忱,他是看的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不過現在看來,想必是兩情相悅。

黎遠道,表字溫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