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毫厘(1 / 2)

通判姓徐,在芸誌行手下做事多年,雖然脾氣毛糙,但是心不壞。

徐通判早就知道知府大人家有一獨女。今日一見方知,芸小姐竟然是如此沉穩,在父親命懸一線之際,還能這般有條不紊地安排事務。

這份臨危不懼的氣度,絲毫不亞於男子。

於是便安了心:“還在,大人服藥不久便出事,我讓人扣了廚房所有的人,一個都沒放走。現在藥渣和還沒來得及煎煮的藥都在,我這就叫人去取。”

“有勞。”祁銘之點頭,又道,“大人心急,父親一出事就請來了祁大夫,回春堂的醫術我自然信得過,在此謝過大人了。”

“應該的,應該的……”

徐通判連連應下,搭著袖子擦了擦額上虛汗。

祁銘之已將話說明白了。

徐通判此人,常常急功近利,為此自然也挨過知府大人不少訓斥。所以平時辦事都緊著一根弦,刻意收斂著。

今日芸誌行突然出事,他自亂了陣腳,讓人抓來“祁大夫”也純屬是故態複萌。

現在“芸小姐”表明了不追究此事,徐通判心裏自然是清楚的。

祁銘之說完便轉身回了屋內。

此刻人多眼雜,芸京墨礙於“祁大夫”的身份,隻能硬著頭皮給芸誌行把脈,可心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見祁銘之返回,她也隻能拚命用目光詢問。

祁銘之端了一碗水,靠近過來低頭道:“現在還無法醫治,隻能先弄清楚芸大人此前服下的是什麼,才好對症下藥。”

方才他已經問過,芸誌行今日除了三餐和藥之外沒有吃過其他的食物。

而三餐是和官府的人一起吃的,那麼出問題的便隻可能是藥。

“祁銘之,”

芸京墨忽開口,用的是隻有兩個人才聽得見的聲音,可連聲音都是啞的,

“他們為什麼要動爹爹?”

她抬頭,眼睛有些泛紅,聲音極輕:“既然你說他們殺黃百戶是在對你施壓,那原本就該是不怕查的,現在我們都還不知道凶手是誰,對方為什麼又要多此一舉?”

敵暗我明,對手又毫不留情。

芸京墨聲線不穩,心情更是直墜深淵。

她想到了更深一層:

那場從栗鄉而起的疫病,事發緣由也和今日相同嗎?

為期不遠了。

芸京墨不寒而栗。

祁銘之沉默一瞬,對上這雙眼睛,他像是忽然被刺了一下。

他順著床榻蹲下,藏在袖袍裏的手指蜷縮,想要抓住芸京墨的手,卻終還是沒有伸出去。

“我保證,芸姑娘,”他如同立誓,“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第二次,我也一定,會抓住凶手。”

現在身體不屬於自己,諸事不便,他不能用芸京墨的身體去冒險。

祁銘之握緊了手指。

這是第二日,若是再不能恢複原狀,他真的要去廟裏求佛了。

世易時移,祁銘之闔眼。

他不信神佛已有多年。

芸京墨吸了吸鼻子。

此時人多,他們都沒法過多地表露自己的情緒。

去取藥渣的人很快就回來了,辦事的人很曉事,連帶著還帶來了負責煎藥的下人。

藥罐還剩下殘餘藥渣和藥汁。

煎藥的下人大約是明白其中利害,一見到“芸京墨”便跪地陳情,堅定稱煎藥時自己從未離開藥罐子。

祁銘之上前兩步端起藥罐,掀開了蓋子。

芸京墨也立即湊了上來。

剩餘的褐色藥汁浸潤了藥渣,泛一陣清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