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羨從小寄宿在江家。
“虞夫人,我媽呢?”
“你旁邊。”
小魏無羨看了看周圍,“沒有哇。”
“你看不到而已。”
“好吧。那我爸呢,他我能看到嗎?”
“你爸爸和你媽媽在一起,你看不到他們的。”
“可是江澄和厭離姐姐能看到您呀。”
虞紫鳶停下手中的活,沉思一會兒,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阿嬰去找阿澄玩吧,阿澄說他買了一隻新風箏,很漂亮的。”
魏無羨蹦蹦跳跳地去搶江澄的風箏了。
虞紫鳶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麵上不顯,在心裏歎口氣。
魏無羨四歲的時候,被父母帶來江家做客,藏色散人雙手合十,讓他們夫妻二人幫忙照顧一下魏嬰,很快就回來接走。
哪知一照顧就照顧了五年。
藏色和魏長澤在去辦事的路上出了車禍,從此和魏嬰天人兩隔。
葬禮是江楓眠操辦的。
魏嬰來的那天一直跟江澄吹噓自己怎樣遇到一個戴著抹額的小哥哥,長得特別好看。江澄不以為意:“人家長得好看關你什麼事,真是不懂你在驕傲個什麼勁。”
兩人就這樣打打鬧鬧熟起來了。
這幾年江楓眠和虞紫鳶一直在思考要不要跟魏無羨坦白,又要怎麼說才不傷孩子的心。
虞紫鳶一開始是認為:“反正魏嬰遲早要知道這件事,還不如告訴他,免得長大後還怨我們。”
江楓眠則是考慮到另一點:“可是三娘子啊,阿嬰還是個四歲小兒,如何理解何為‘死亡’,又怎麼接受呢?”
兩人各執一詞,既覺得自己說的對,又好像對方說的也有道理。
就這麼一拖拖到了魏無羨九歲。
魏無羨一開始還會總問:“虞夫人,我的爸爸媽媽去哪裏了呀?他們不要羨羨了嗎?”
後來因為總被虞紫鳶和江楓眠含糊過去,這樣的問題漸漸減少,成了一季度一次。
江楓眠總覺得這孩子似乎知道了。
魏無羨確實猜到了。五年沒見到自己的父母一麵,他們果然是丟下自己先走了。但是他還是會每隔一個季度就問,確保自己不會忘了他們。
江家人對自己很好,就是虞夫人太凶了,總罵自己,除了在提到父母時會軟下來一點點。江叔叔說他丟三落四,不肯讓他自己保管錢財,所以魏無羨隻能自己存,卻發現好像真的有點忘東西,厭離姐姐每次洗衣服時都能從裏麵掏出十幾塊錢。
於是魏無羨上街買東西都是盡量買江家的產業,然後江叔叔再幫他付。
至於江澄嘛,挺好玩的,死傲嬌,適合用來欺負。當然,魏無羨自覺還是有點哥哥的樣子的,至少江澄被欺負的時候自己總會挺身而出。
魏無羨認為,江家人裏對自己最好的就是厭離姐姐了,會給自己做蓮藕排骨湯,洗衣服,和江澄偷溜去玩的時候還會幫忙掩護。
本來厭離姐姐說可以和江澄一起叫她阿姐的,可是魏無羨怕這樣就證實了外麵媒體天天報道的事——江叔叔和媽媽關係不一般。
總而言之,就算虞夫人天天罵他,時不時就是一個大嘴巴子呼過來,魏無羨在江家過得還是很快樂的。
但是虞夫人很頭疼,她當年就煩透了藏色那家夥天天鬧騰的性子,剪藍啟仁的胡子還要嫁禍給她,讓她幫藏色抄了一百遍藍氏家規。
因此,她天天對魏無羨咬牙切齒,立誌把魏無羨所有頑皮的天性通通扼殺在搖籃裏。
但是她很快發現,基因真是個強大的東西。明明她對魏無羨都那麼嚴厲了,就和江楓眠對江澄那小子差不多,明明藏色和魏長澤都死了那麼多年了,為什麼魏嬰這小子還能活成這樣啊!!!
萬幸,在魏無羨和江澄十五歲這一年,藍氏的補習班開課了!
虞紫鳶感覺自己要解放了。
隻是魏無羨去了藍家還不安分,見到藍啟仁的得意門生之一就去騷擾一番。
原本魏無羨隻是看這小哥哥成天板著個臉,真是有趣極了。後來又越看越眼熟,在被罰三個月抄書的時光裏,開始試探。
“藍二哥哥,你小時候有沒有去過湖北的宜昌呀?”
“並無。”
“小時候的,你再想想。”
“……”藍忘機放下筆,麵無表情開始思考,好像有點印象?
“我五歲時,父親帶我去過。”
“去幹嘛呀?”
“公司分部在那。”
“哦,視察啊。那藍湛,你記不記得當時在公園有個長得水靈靈的小孩陪你玩?”
藍忘機耳根微紅,“嗯。”
那小孩教了他很多奇怪的遊戲,不過很快他就被父親帶走了。
魏無羨一拍桌子,笑說:“哎你說這不巧了嘛,那個人就是我啊!”
“……你?”
“對啊,那時候我媽拐我爸去買東西,說要買去江家做客的禮物,就把我丟在公園自己玩了,然後才碰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