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型屏幕上的畫麵不斷刺激著許姝白的感覺器官。
她知道華東亂，知道賭場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可當這一切就這樣毫不掩飾直白的展示在她麵前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華東到底有多扭曲。
錯綜複雜的網絡像是一個又一個皮條客，將自己手中的貨物小心翼翼的呈給自己的主公，供他們挑選。
邊伯賢毫不忌憚她的身份隱患將這一切告訴她，她這才明白。
賭場隻是浮在最表麵的軀殼，在這之下支撐著這些肮髒交易的是巨大的信息網絡係統。
——暗網。
自始至終邊伯賢隻是安靜的看著，直到許姝白十指握拳漸漸收緊，這才按下開關將畫麵熄滅。
“現在，看清楚了嗎？”
或許他對她總是仁慈的，所以並沒有讓她繼續目睹那些人性癲狂的畫麵。
可他也是殘忍的，他在感知到女孩逐漸泛濫的同情心時，選擇用最直白的方式去扼殺。
可那本來，是她作為人該有的最普通情感。
女孩緩緩轉過身子，一動不動的盯著他，黑眸裏的情緒複雜極了，有憤怒，有責怪，還有不可置信。
許姝白“那些女孩，也要這樣？”
或許女孩之前經曆過最嚴酷的訓練，見證過官場的血雨腥風，可那一切都藏在一套完整體係的法律下。
可在華東，所有一切都不成立。
在這裏，商會隻手遮天，政府無所作為，官商勾結，稱霸的是絕對權利。
“和你看到的一樣，這些事情每天都在發生。”
縱然自己的情緒波動再大，邊伯賢也始終平靜，墨黑色眸海像是早就失去活水供給的死泉，平靜無波。
“趁早收起你那一無是處的同情心。”
許姝白蹙眉，慢慢的意識到。
邊伯賢身為高高在上的總督長，和那些利用權利為非作歹的人，本質上，或為同類。
女孩逐漸一臉戒備，眸光冷然。
邊伯賢幾乎已經想到許姝白心中所想，他從不忌和那樣的眼神對視，此刻卻還是微微別開視線無意識的看向某處。
“現在，知道什麼是十惡不赦了嗎？”
在這裏，十惡不赦的從來都不是殺人放火。
是一無是處的野心，是無力反駁的處境。
是弱小，是無助。
偷渡者本來不至於十惡不赦，那些女孩本來也不至於十惡不赦。
可他們麵對的是人性退行至原始社會瘋狂渴血的惡魔，是不容許掙紮的絕對權利壓製。
故事的結局不會是正義戰勝邪惡，而有人性的終將輸給無人性的。
她們不會贏，所以她們十惡不赦。
許姝白看著邊伯賢緩緩站直身體。
“許姝白，看清楚了嗎？”
“這就是華東。”
邊伯賢的眸光像是穿越時空而來，平靜又深遠，久久的落在許姝白身上，最後別開，轉身離去。
注視深淵的人尚且不知所措，更何況是身處其中。
越是清晰的意識到這裏的扭曲崩裂，許姝白越是覺得窒息。
這裏遠比她想象的，還要混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