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飛的大雪彌漫天地,遠遠看去,整個皇宮仿若一條盤踞的長龍橫臥在京城正中,隻等一朝醒來,便發出令天地間變色的怒吼。
廣安門門外,無數衣衫襤褸的流民擠坐在一起,大雪遮蓋了頭臉,仿若一尊尊失了生命的雕像般一動不動。
雖是拉緊了身上的棉袍,朱明全仍是冷的圓滾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朱明全抬眼看了看麵若寒霜,沉寂的令人心悸的龍天行,一咬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道:“皇上,眼看著這雪越來越大了,諸位大臣還在乾清宮外候著,皇上回吧!”
龍天行仍是屹然立在圍欄邊,半晌緩緩伸出手按在圍欄上,聲音低低的,帶了絲不易察覺的沉重緩緩道:“朱明全,你說,這事朕還能按自己的意願做主嗎?”
朱明全一驚,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回道:“皇上是天下主宰,自然事事都能做主的!”
“天下主宰?”龍天行揚起臉冷笑一聲,“如若真是天下主宰何至會被人逼到如此地步,連自己最寵愛的兒子,都保不了,這曆代皇帝,有朕當的這麼窩囊的嗎?”
朱明全一臉大駭,囁喏著不敢出聲,龍天行又低低的苦笑了兩聲,猛的轉過身來,臉上已經恢複了身為帝王應有的威嚴神色,沉聲道:“回乾清宮!”
整整一個下午,乾清宮如前兩日一般,爭吵聲幾可掀翻屋頂,隔著老遠就能聽到諸臣近乎聲嘶力竭的大吼,站在兩儀道上的康平遙遙的望了一眼,又緊了緊身上雪白的裘袍,加快步伐朝前走去。
恩和宮一如既往的冷清,甚至連爐火都沒點,一名男子靜靜的坐在輪椅上,從開著的殿門朝外望去,柔和的眉眼隱隱帶了絲淡漠,雖是嘴角帶了笑,仍是讓人覺得有股疏離之感。
康平一進門先是讓隨侍的宮女取下裘袍,這才淺笑著蹲在男子身側,素白的右手覆在男子手上,輕聲道:“大哥,天這麼冷怎麼不歇著?”
男子反手握住女子的手,伸出另一隻手拂了拂康平發梢的雪粒,微笑道:“你不也一樣?那麼大的雪還跑來跑去!”
“我武功好嘛!”康平笑嘻嘻道:“再說了,我想大哥,自然就跑來了!”
“又撒謊!”
“我才沒有!”康平剛反駁了一句,忽然握緊了男子的手,驚呼道:“大哥,你的手怎麼這麼冷!”說著站起身掃視了一眼殿內,神色一變,帶了絲陰鬱之色冷聲道:“你們怎麼當差的,這麼冷的天為何不起火?”
一名宮女微躬著身上前,謙卑道:“回公主的話,是殿下不讓起火!”
康平正欲發火,忽聽男子宛如絲竹般柔和的聲音傳來:“是我不讓她們生火的,康平你就別怪罪她們了!”
“大哥!”康平微含了絲怒氣叫道。
龍清羽安撫的拍了拍康平的手,笑道:“幾日沒見你了!來,跟大哥說說你最近都幹了些什麼?母妃讓你做的刺繡你做好了嗎?”
康平無奈的看了龍清羽一眼,重新蹲下,回道:“最近一直下雪,母妃的腿又疼了,所以這幾日我一直陪著母妃,什麼也沒幹,至於刺繡,早不知被我扔哪裏去了!”
龍清羽無語的摸了摸康平的腦袋,半晌才道:“你呀……就愛舞刀弄棒,堂堂一個公主像什麼樣子,真不知道再過兩年哪個男子敢娶你!”
“誰說我要嫁了?”康平一瞪眼,大聲道:“我要一輩子陪在你和母妃身邊,誰敢欺負你們,我就打斷誰的腿!”
“康平!”龍清羽略含怒氣的叫了一聲:“身為公主,應該要學會公主該有的禮儀!”
康平一撇嘴,雖是不以為然,但到底什麼也沒再說,隻是揮手讓宮女全都下去,又關了殿門,這才推著龍清羽一邊往殿裏走一邊道:“大哥,你還記得八哥嗎?”
“小八?”龍清羽一怔,微撇眉想了片刻,回道:“記得,怎麼了?”
“八哥好像快死了!”
龍清羽一驚,臉色急速轉變,但瞬間又沉寂下來,隻是神色微微有些沉重,歎了口氣低低道:“身在皇宮,難免的,隻是他從小便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怎麼會這樣?”
康平一邊將龍清羽蓋在腿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一邊道:“我也是聽說的,好像是太子派人去行刺,剛才路過乾清宮裏聽裏麵吵的厲害,我估摸著,如果八哥真的救不活,隻怕太子真是要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