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最近的幾日,京兆尹楚恒可謂忙的腳不沾地,愁的幾乎要一夜白頭,原因不外乎三點,第一,此次案件的受害者其中之一是如今權勢滔天,隱隱與太子一脈比肩的一字並肩王的世子,另一個是刑部尚書傅忠最得意的女兒傅仙鳴,這第二點,就是此次案件凶手的靠山竟是太子的老丈人,雖說官不過六品,但女兒卻是太子的奉儀,憑著彈的一手好琴甚是得寵,楚恒正愁的如何能三邊都不得罪的把案子辦了,卻沒想到八皇子竟請了旨橫插一腳,雖說並未主動過問什麼,但是整個案件的調查過程卻從頭跟到尾,明顯是暗示著此次案件要秉公辦理,楚恒委屈的想,我也想秉公辦理啊,而且這案子明擺著呢,是群芳閣貪圖傅仙鳴美貌,想憑傅仙鳴壓如今京城穩坐第一把交椅的倚紅樓一頭,明明猜測傅仙鳴可能出身大戶,但仗著國舅爺撐腰,惡向膽邊生,於是就來了這麼一出。也是這群芳閣倒黴催的,本來以為最多一個富商的女兒,沒成想竟是當今刑部尚書最疼愛的幺女,而且還在犯案的過程中撞見脾氣耿直的王爺世子和一向愛打抱不平的銀鈴郡主,楚恒眉頭一皺,在心底惡狠狠的把那國舅爺罵了十多遍,你說你好好的國舅爺不當,抽什麼例銀,就算你想拿點錢花花,你選哪家撐腰不好,非選妓院,你說你選妓院也就罷了你怎麼就沒看準了呢,現在捅簍子了吧,你說你還非帶上我,我招你惹你了?

不管楚恒如何腹誹,該判還是得判,於是楚恒苦著一張臉,將群芳閣一幹人等推上了刑場,而後一張奏折連同供詞呈給了皇帝,楚恒不傻,想要三邊都不得罪,隻能把事情推出去,至於推給誰呢?那還不簡單,國舅身為皇親國戚,那就是皇帝自家的家務事,那可就不幹京兆尹衙門何事了。

所以可憐的國舅爺被正連日來愈發暴怒的皇帝禦筆一批,罷官、抄家、流放、終身不得回京。

更可憐的太子爺一臉委屈的被皇帝罵了足足一個時辰,回到東宮第一件事就是將那奉儀趕盡了冷宮。

而到此,此事終於告一段落。

刑部尚書滿意了,一字並肩王滿意了,安平也滿意了。

溫暖的午後,著了月牙白衣裙的安平悠閑的與前來交代事情始末的龍清竹在竹林裏下著圍棋,龍清竹年紀不大,剛十九出頭未到二十,但棋力倒是不弱,幾局下來雖輸多勝少,但難得的讓幾乎沒遇到過對手的安平正經了起來,又一局下完,安平不知費了多大的勁兒才贏得此局,不禁莞爾一笑,道:“殿下真是真人不露相,看著一副溫和的模樣,攻勢倒是雷霆萬鈞,倘若殿下能為將,一定是一員猛將。”

龍清竹微微一笑,道:“房小姐過獎了!房小姐才是巾幗不讓須眉,這幾局下來真是讓清竹感受深刻!”

安平一挑眉,笑道:“如此良辰美景,你我二人在此互相吹捧是不是有點浪費?聽聞殿下很會吹笛,不如成全小女子的好奇心,奏一曲如何?”

龍清竹聞言一怔,開懷道:“房小姐倒真是消息靈通,連清竹會吹笛都知道,既然如此,那就借房小姐笛子一用,在此獻醜了!”

安平吩咐了候在一邊的仆從一聲,笑道:“殿下過謙了,應該是安平榮幸才是!”

二人又寒暄了片刻,而後龍清竹接過仆從遞上來的玉笛,隻見笛身晶瑩剔透,渾身泛著柔和的光澤,觸手濕潤,竟是用整塊上好的闐玉打磨而出,龍清竹見獵心喜,緩緩遞於唇邊。

悠揚的笛聲響遍整個竹林,安平手撐額頭眼簾微垂,竟想起了前世,前世自己也曾這樣安靜的聆聽笛聲,隻是那時候是在戰場上,荒無一物的戈壁,隻有高空盤旋的蒼鷹和永遠透著蒼涼意味和著沙呼嘯而過的北風,他就是這樣靜靜的席地而坐,雖連日來的戰爭顯的有些狼狽,但不知為何,安平就是覺得他如此高大,仿佛隻要有他在身邊即使麵對千軍萬馬都不怕,他的笛子吹的很好,雖然安平一直笑話他吹的像鋸木頭似的,但安平心裏知道,這是自己聽過的最好聽的笛聲了,每當他吹笛子時都會讓安平覺得萬物生長,天下祥和,仿佛能感覺到大自然的氣息,仿佛一切煩惱一切戰爭都過去了,自己站在花叢裏麵對著他又唱又跳,就像小時候那樣!隻是每次笛聲一停,安平就有種從天堂跌落地獄的感覺,所以安平在聽過那次他吹的笛聲之後,再也不肯讓他吹,沒有親身經曆的人不會明白,從夢境跌回現實,其實比從天堂跌進地獄還慘。

安平正沉浸在回憶裏,忽聽龍清竹輕聲叫道:“房小姐!”

安平一回神,怔怔的看著眼前跟他一模一樣的臉,悲上心來,竟伸出手想去摸一摸思念了近三十年的眉眼。

而此時的龍清竹卻甚為尷尬的看著安平,想躲開,但唯恐眼前的女子尷尬,隻得僵在原地,最重要的,是不忍女子眼底的哀傷,龍清竹見過很多種的她,巧笑嫣然的,優雅貴氣的,淡定自若的,以及陰冷狠厲的,但惟獨沒見過這一種,深深的思念,卻無法說出口,眼底的糾結,幾近讓龍清竹窒息,眼見安平的纖柔如玉的手離自己不過半寸,忽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龍清竹不知是解脫還是懊惱的鬆了口氣,擰眉看去,隻見是自己的近侍正一臉焦急的快跑而來,一邊跑一邊高聲道:“殿下殿下,宮裏的王公公傳旨說皇上急召你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