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1 / 2)

那是一瞬間的事情,就像老化的舊式電視機屏幕上嗡嗡閃過的雪花點。

下一秒,綾小路的表情重新切換為平靜。

“真是不知道我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來。那天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要去amaze,怎麼會跑到頂樓去,為什麼會一時衝動……想一想,頭就像要炸開了一樣痛。”

她說著,捏了捏衝野洋子的手掌,緩緩鬆開。

“其實當時應該也並沒有看清兩位的樣子,但就是像冒險故事裏逆光的英雄那樣的感覺,一想到就會感到安心。所以,才厚著臉皮請洋子來探望。我是相當不像話的、給大家添了不少麻煩的大人呢。”

“請不要這麼說,是前輩本人足夠幸運。現在也請不要想太多,放鬆心情休息就好。事情都會好起來的。”

空洞的場麵話。或者說,雙方都聽得出的謊言。衝野洋子並不缺乏此等場合的經驗。她幹幹巴巴地說著,用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了紅子的挑眉。

病房特殊的陳設,加護措施,剛才的異常表情,綾小路的自述,還有最開始的、墜樓事件本身,似乎都指向了很明顯的結論:

綾小路有精神問題,可能患有相關疾病。

而走廊上全無醫護人員的蹤影。沒有藥物或者其他任何治療手段的跡象。僅有的一位助理將綾小路一個人留在病房裏下去接她們,回來之後的第一反應也不是查看她的狀況,而是將紅子的花束拆開檢查——她甚至沒有費心去裝出對綾小路的關心。沒有任何叮囑,完全不擔心她們的言行不當產生負麵刺激。

——說白了,哪怕綾小路從此喪失所有價值變成純純的累贅沒人關心她的治療,隻要她還活著,衝著她之前應有的收入,也該有各色人等聞聲趕來、像列國紛爭那樣搶奪分食殘存的利益才是。

為什麼會任由一位“助理”獨自掌控這樣“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權柄呢?

紅子一臉真誠地補充道:“沒錯,我們大家可都是最希望鈴音醬能夠幸福的!無論怎樣,盡量開心地度過每一天。”

幸福、開心地度過每一天。

在紅子的語境裏,那個“無論怎樣”可能包含了轉化成亡靈或者惡魔……?

端著花走來的助理小姐打斷了衝野洋子的奇怪聯想。

她瞄了一眼花瓶,差點被逗樂了。不是,就算擔心被打碎後變成凶器,一體成型的金屬或者塑料也夠了吧?這玩意居然是矽膠的誒。

“很好看。謝謝。”綾小路鈴音輕聲說。

沉默。

在尷尬的複讀模式即將開啟前,助理搶先掏出了一部相機。

“確實有很多人都在關心著鈴音呢。一直也沒有合適的時機發聲。兩位介意一起拍一張照片嗎?不,臉部不用出鏡……”

綾小路虛弱地笑著,握住了鏡頭之外向她伸出的女孩的手。

經典擺拍照片+1。

“說起來,我一直特別喜歡鈴音醬的那首《花葉頌禮》。在雨天的黃昏特別有感覺。”重新坐定後,紅子忽然提起了綾小路之前的歌。

“是嗎?有點意外的選擇啊……”綾小路睜大了眼睛,“一般來說總是元氣的歌更受好評。”

完全沒有聽過。

這並不妨礙衝野洋子配合著說出:“真的呢。來之前紅子在家裏說了好多次想要把那張cd拿來讓前輩簽名,結果臨走的時候一激動又忘了。哈哈,不過就算拿上了也會在捧著花的時候扔掉也說不定。”

綾小路轉頭看向助理,有些猶豫的樣子。

“那可不行,不能讓我們的客人妹妹留下這麼大的遺憾啊。”助理笑著起身,“後麵應該放了幾張專輯,我去找找。”

高跟鞋的腳步輕柔地通過埡口,進入了後方的生活區。

——這種時候是喝口茶,繼續重複客套話的時間吧?問題是,助理連杯水都沒有端來。

“前輩……如果有什麼讓自己不舒服的事情,說出來會好一點哦?不想對外人說的話,可以對助理小姐說;不想對助理小姐說的話,可以對親友說;對親友也不想說的話,可以對著鏡子裏的自己說。因為說的過程也是把事情理清楚的過程,紓解出來,就會感覺好很多。”

才怪。

啊啊,像這種仿佛從什麼小報角落裏照搬的豆腐塊文章的無味雞湯,如果有人對衝野洋子複述一遍的話,她真的會微笑著在心裏幻想要怎麼毆打對方的。

保持健康的道理、維持和諧人際關係的道理、積累財富的道理、獲得幸福的道理……道理真的有誰會不懂嗎?區別是,能力。物理的、心靈的、背景條件支持的,應對的能力,堅持的能力,與人溝通的能力,感受快樂的能力——

以及,讀懂暗示的能力。

“是啊。每次洋子試圖欺負我被教訓了之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嘀嘀咕咕,出來之後狀態會好很多呢。也不一定要對人說的,洋子曾經對著一碗蛋包飯嘟囔了半小時,我覺得鈴音醬就對著……嗯,這瓶花說就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