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禦鈴子打斷了他,“我知道你,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愣了愣,神色驀地警惕起來。
對方知道自己的名字!
這種平靜的態度隻能讓他想到四個字,有備而來。
“你是誰?”
中原中也一改剛才的言辭溫和,神色冷厲地質問她,周身包裹著暗紅的光芒,顯然是準備察覺不對就立即出手。
“別緊張,我叫小鹿禦鈴子,隻是想和你打聲招呼。”
少女微笑,像是完全不怕他會傷害她。
“如你所見,我很弱小,沒辦法對你做什麼的。”
自稱小鹿禦鈴子的少女皮膚很白,托著下巴,像觀察著什麼新奇的東西似的望著他。
“你就是由裏子和我說過的新哥哥嗎?看起來是挺會哄小孩的。”
由裏子……
中原中也心髒沉了沉:“你到底想說什麼。”
“不要這麼警惕。身為監護人,親眼看看她親近的人有什麼不對嗎?誰讓她很喜歡你呢?——希望你不要辜負她對你的維護,讓她失望。”
少女說著意味深長的話,彎起眼睛,勾起嘴角。
笑得像彎可愛的月亮。
中原中也卻如遭雷擊。
身體緊繃一瞬後,少年牙齒緊咬,那雙鈷藍色的眼睛仿佛厚厚的冰層般徹底凝固。
“你就是由裏子說的那個人?”
“對。”
少女大大方方地承認,“不過和你猜得不一樣。我不是什麼實驗室裏的研究人員。對我而言,由裏子是家人一樣的存在。”
“她是不是和你說過,我拯救了她?但其實她也拯救了我。”
中原中也不動聲色,手指微微動作,“為什麼要把這些告訴我?你明明沒有必要說這麼多。”
“因為你是由裏子這次認定的哥哥啊。她信任你,我也會信任你。”
小鹿禦鈴子將風吹散的頭發往耳後撥了撥,手指呈現出病態感的蒼白。
什麼?
中原中也的心髒重重地跳了幾下。
他忽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這種不妙的猜想宛如無法掙脫的繩索纏繞住他的心髒,像是鎖住他的五髒六腑往下拖拽。
由裏子或許不像自己認為的那樣,因為實驗記憶殘缺不全才不記得哥哥的長相和性格習慣。
但他還是問出了口,“……這次認定?”
中原中也看到少女點了點頭,“對啊。”
“由裏子並沒有哥哥。”
小鹿禦鈴子垂著那雙金色的眼睛,平淡地近乎敘述。“那是她被父母折磨後臆想出來的人。在極端痛苦和絕望中,她把這當作唯一的希冀。”
比中原中也想象的還要殘酷的真相,鑽進他的耳朵。
怎麼會?
橘發少年茫然地想,就連心都仿佛變得亂糟糟的一團。
那是家人啊。
父母怎麼可能會折磨自己的孩子?
父母怎麼可能會殺自己的孩子?
一直在追尋自己的過去和親人的少年,忽然有些喘不過氣來。
“所以我才希望你好好對待那個孩子。”
他聽見少女的歎息。
“她像是被詛咒了,每次總會遇到利用這份感情的人渣。在發現自己被“哥哥”背叛和欺騙後,都會歇斯底裏地發瘋。但崩潰後,她又會完全忘記這一切,繼續不停地找尋她的哥哥。”
“越是想擁有,越是無法擁有。”
“——那是她無比期盼的親情和愛。”
小鹿禦鈴子說,“你能給她什麼?親情還是愛?如果都沒有的話,我還是奉勸你離她遠點。”
“我不想再讓那孩子受到傷害。”
中原中也感到自己的呼吸變得沉重,仿佛墜了沉甸甸的東西,堵得他難受。
他問,“我要怎麼相信你說的是真話?你根本沒有辦法證實你的話。如果你給不出合理的理由——”
“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少年聲音喑啞。
中原中也失去了先前對她的溫和。
信息量巨大帶來的衝擊讓野獸剝開那層溫良的外皮,露出鋒利的獠牙。
小鹿禦鈴子:“不需要你相信。但隻要你傷害我,那孩子就會趕到我身邊,將敵意對準你。”
少女近乎挑釁地笑了笑,“要試試嗎?比比誰更重要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