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巡防營怎麼還不來?路又不遠,就是爬也爬到長春了。”鐵良心裏著急,但卻毫無辦法,一時急糊塗了,竟然沒有仔細想想,這可是整整一個鎮的北洋軍,就憑巡防營那幾千綠林好漢,怎麼可能與之對陣?
曹錕走上校閱台,大聲喊道:“將士們!我曹錕平日待諸位如何?”
“恩重如山!”軍官們站得筆直,齊聲高喊。
“恩重如山!”士兵們也跟著高喊。
“朝廷想罷了我的官,讓旗人統率你們,你們幹不幹?”
“不幹!”
“不幹!”
“是誰給你們飯吃?”曹錕又問。
“袁宮保!”
“袁宮保!”
“是誰給你們衣穿?”
“袁宮保!”
“袁宮保!”
“朝廷要殺袁宮保,你們答應不答應?”
“不答應!”
“不答應!”
……
以前有人說北洋軍是“袁家軍”,朝廷還將信將疑,現在,至少鐵良等人不再質疑了。
寂靜的雪夜裏,這喊聲傳得很遠,不止現場的鐵良等人聽得心驚膽戰,就連遠在半裏地外的一群騎士也聽得清楚。
這群騎士藏在樹林中,白衣白褲,就連戰馬也是雪白的,為首一人是個中年男子,麵容清秀,戴著頂四開簾的狗皮帽子,腰間別著一支俄羅斯六響左輪槍,手裏提著一根哥薩克馬鞭,正焦急的向兵營方向張望。
一陣馬腿蹚雪聲傳來,一名騎士騎著匹洋馬衝向樹林,沒等馬蹄停下,就是一個鷂子翻身跳下馬背,匆匆奔進樹林,向樹林裏低聲喊道:“當家的,咱們來晚一步,北洋軍兵變了!鐵良他們都被抓起來了。”
麵容清秀的中年男子提著馬燈迎上去,一抓那人前襟,嗬問:“二虎,你可看清楚了?”
那人一邊脫去身上的軍裝,一邊說道:“看的真真的,鐵良被五花大綁,那幫旗人軍官也捆得跟粽子似的。曹錕回來了,現在又成了第三鎮的統製了,那些協統、標統也跟著造反了。”
“幸虧咱們沒輕舉妄動。”中年男子鬆開那人前襟。
“當家的,咱們怎麼辦?救不救鐵良他們?”有人在後麵問道。
“救個屁!老子才不管那幫旗人的死活呢。媽了個巴子,鐵良那王八蛋差點把咱們拖進渾水裏,保駕保駕,保個屁駕!用幾頂官帽子就想叫咱們給他們旗人墊背,老子不傻!再說了,就憑咱們這千把人,從北洋軍手裏搶人?那是拿雞蛋往石頭上碰!就算把老營那四千人全拉過來,也不是北洋軍的對手。”
中年男子哼了哼,馬鞭一舉,嗬道:“走!咱們馬上回洮南。這是他袁世凱和朝廷的恩怨,與咱們前路巡防營無關!回去後,都給老子閉緊嘴巴,誰要敢亂咋呼,老子認得他,可老子的槍不認得他!”
眾人翻身上馬,打著呼哨奔出樹林,向西弛去。
中年男子躍上馬背後回頭望了眼那北洋兵營,將身邊一人拉到跟前,說道:“二虎,記住,回去後馬上備齊厚禮,咱們積攢的那些老山參、好貂皮都包一包,派人送到東三省總督徐世昌那裏,就說是我張作霖孝敬袁宮保的。另外,再派幾個機靈可靠的兄弟,馬上到直隸去,給老子豎起耳朵睜大眼睛,京城裏的一舉一動都要給老子打聽清楚!”
“當家的,你這是……”
“二虎,你還沒看明白?前些日子南方革命軍造反,朝廷已經是焦頭爛額,現在袁世凱又反了,你倒是說說,這朝廷還能支撐幾天?”
“曹錕反了不一定就是袁世凱反了吧?”
“你想想,曹錕是什麼人?一個布販子,如果不是袁世凱,他能有今日的威風?前幾天他已經被罷了官,如今卻鹹魚翻身,如果沒有袁世凱在後頭撐腰,就憑他一個小小統製,手下不過萬把人,有那麼大膽子造反?鐵良是誰?他是朝廷的欽差!連欽差都敢拿下,曹錕哪裏來的膽子?還不是袁世凱給的?”
說到這裏,張作霖不禁哈哈一笑,又說道:“二虎,這天下眼看就要大亂了,咱們出頭的日子到了。不管你怎麼想,反正我張作霖不會再做什麼勞什子的巡防營統領了,連南方的那些小雜魚都敢自稱都督,咱們又為啥不能做都督?看著吧,用不了幾年,我張作霖就能當上都督,若是天下亂得厲害,就算是‘東北王’,老子也是當仁不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