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青蓮(1)(1 / 2)

少年從一潭落滿星芒的池水裏探出來,眼睫頭發都被打得潮濕,不由得搖頭抖落了一下,水珠子濺了滿地。

有一位大妖為他看過命數,修煉成人不易,要渡次劫,報還千年前仙人的恩情。

“我在凡間,他在天上,”小青蓮耍賴磨蹭,不肯離開,坐在岸邊抱著膝蓋看兩道樹木,“怎麼找得到人?”

古樹老妖嗬嗬一笑:“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那人正在前頭太華寺裏輪回轉世,經曆過這一世,就會位列回仙班。”

慕青嵐麵上不動聲色,心裏暗道這次小世界劇情看起來很正常,應該不會像上個世界一樣……

在長陽山太華寺,有一個黑發道袍的俊美弟子應該正在修閉口禪。

那正是這個世界的主角,驚蟄。

按照原劇情,驚蟄仙尊昔日曾經在天界以天池之水救過一棵將要枯死的菩提,恰好澆活了菩提下一棵不顯眼的青蓮。

千年之後,青蓮在凡間修煉成人,偶遇到在凡間輪回渡劫的仙尊。仙尊毫無記憶,轉世為一個有慧根的佛門大弟子,清心寡欲斷絕紅塵。

驚蟄一開始並不順遂,他是來人間渡劫,本該經曆磨難,然而在青蓮的暗中幫助下,卻提前鑄成慧根。

這一世裏,驚蟄與青蓮互相扶持,情誼漸深,青蓮卻因為靈力流失日漸虛弱消失在人間,重新回到大妖們古樹下修養。

在桀驁的仙尊看來,便是小妖怪厭倦了凡間與他,生性狡猾不告而別。

驚蟄自此之後歸仙班,放下了凡塵記憶,繼續當太上忘情的天上仙尊。

本該就此結局。

但人間卻出現了禍事。

鎖著數萬萬應該往生投胎的亡魂的往生門,在千年後緊閉不開。人間怨氣煞氣驟生,在濯瀛國生靈塗炭。

受天帝之命,仙尊去凡間拯救蒼生,欲一力破開人間煞氣,開忘川之門,放亡魂往生。途中他經過一個充滿瘴氣的山穀,魔獸毒物橫行,他不慎受傷昏迷不醒,再醒來時已經解毒。

仙尊在那裏遇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少年。與他無數次夢中見過的麵容十分相似。

“但我知道他不是。”在與友人對坐時,仙尊矢口否認。

“我曆劫時遇到的,是一隻狡猾的小妖。而他隻是一個凡人。”

“天上一眨眼,便是千年。凡人之軀,與洪荒萬古相比,太渺小了。”

少年與他同去濯瀛國,山河風月正逢清明。他教少年在宣紙上寫下名字,撐著傘在落著大雨的街道上尋找魔物蹤跡,直到天光破曉。

按照計劃,慕青嵐作為相國義子步入濯瀛國的權力中心,調查往生門緊閉的秘辛。他深陷局中,並未察覺仙尊的兩難之境。

民間已經戰火四起,千軍萬馬廝殺之中,他不得不拔劍迎敵,鮮血濺滿身,仙骨蒙塵因果糾纏,所有人的命運仿佛都正在被推往修羅煉獄。

濯瀛國出現一種流言,傳說往生門的秘密,就在太華寺所在的長陽山上。

那一日白雪皚皚,青嵐來得很早,等在外麵。他們約好了一起去長陽山一探究竟。

經過白雪之下的蔥蔥碧草,枝椏上快要盛開鮮花,暮冬最後一場大雪,空氣裏冷得驚人。仙尊衣不染塵,他們上山路,看到了破敗的千年古寺,重修了數百遍,早已經不見當年痕跡。

在長陽山的大雪裏,仿佛還是千年前他們並膝挨身入睡過的春草之上,還是千年前他們互相喂劍招習劍的清晨,同一時刻,同一個懸崖,千年前伸出手似乎要擁抱的佛門弟子卻鬆開了手,任由匕首沒入少年後心——

摔落下去之前,少年緊緊抓住了仙尊的衣袖,麵色震驚,似乎想要說什麼。仙尊已經撥開他的手指,望著他落入身後白霧蒙蒙與白雪融為一色的萬丈深淵。

長陽山懸崖料峭之下的死地,便是往生門。往生門被惡鬼緊閉,以天生仙骨的血肉之軀,便可撞開門扉。

昨夜,司命星君找到驚蟄仙尊,勸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再過一日,人間就將大亂,到時即使往生門開,也將是人間煉獄般的景象。”

“仙尊不會看不出,那個凡人骨相奇佳,福澤深厚。天憐人間,才將人間最後一絲生機送到了仙上的身邊。”

那日清晨,少年壓著雀躍等在窗外,小聲地喊他姓名,與他去長陽山太華寺,看人間最後一場雪色。

驚蟄正在靜靜地擦拭司命留下的十二珠弑佛匕,仔細地以靈力包裹住,確保不被發覺。

少年剛從濯瀛國的戰場上回來,幾乎一下馬就匆忙趕來,臉上還是別人的血泥雪汙,與仙尊站在一起,快馬人間,眉宇間俱是鮮活春風好顏色。一伸手,便抓住了,枝頭一朵落雪濺落在淋濕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