株洲城,衛氏夫婦倆膝下無子,中年才得一女名衛綰綰,極為寵愛。前月,衛夫人帶小女去城郊有名的雞鳴寺上香祈福。
恰逢初五,寺廟舉行施粥會。今年,城外的流民湧來格外多。流民一路顛沛,眼前看到吃食,掙擠占位,推搡之間。衛綰綰為了護住一女香客的孩子,不慎掉落到荷花池。
人救起來時已經是奄奄一息。連夜發作高燒,苦飲幾日湯藥,高燒雖退,人卻是昏迷不醒。府裏的下人免不了私下議論:“小姐可憐,原是心善,但隻怕熬不過這月閻王爺就要來索命了!”。
“這些碎嘴巴子的!”這話傳來傳去,便入了衛夫人耳朵。衛夫人已經為小女的病情憂心了好幾日。她剛落座,就聽見身邊的許嬤嬤說起府裏下人的議論,氣得直接將剛到嘴邊的茶水扔了出去。
“夫人,莫氣。小心氣壞了身子。如今,小姐病著,你可得挺住呀!”許嬤嬤是她娘家的陪嫁丫環,從她嫁進衛府,就一直跟在她的身邊,現在也是府中管事的老人。
“我也是心裏苦,老爺已經重金請了株洲最好的大夫來瞧,可綰綰的病就是不見起色。我隻有綰綰這一個女兒,餘的事真是想也不敢想!”衛夫人連連歎氣。
“這藥吃了不管用,夫人不如試一試別的辦法?”許嬤嬤提議。
“還能有什麼辦法?”衛夫人急忙看向許嬤嬤。
“小姐久病不愈,莫不是跌入池水,被水鬼纏了魂。不如試一試衝喜的法子,衝一衝那邪氣。”
“衝喜?”衛夫人眼下病急亂投醫。但無論如何,隻要能把女兒救回來,什麼法子都要試一試。“不知綰綰的身子還撐得了幾時?事不宜遲,你趕緊派人請老爺回來商議此事!“
米鋪裏,衛老爺聽家裏的遣了小廝來尋他,擔心女兒病情有變,趕忙從米鋪回來。
衛秦人到不惑之年,依舊身軀凜凜。兩彎眉毛渾如刷漆,一雙眼不怒自威。米鋪的生意越做越大,在株洲成裏頗有名望。他命鋪子裏的夥計,牽了駕馬車,急衝衝的趕了回去。
“夫人,綰綰的情況如何,是否有變?”衛秦時刻牽掛著小女的病情。隻是米鋪生意眾多,他實在是脫不開身。
“老爺,莫急。”衛夫人見他愁眉緊鎖,走到他身旁,說了衝喜的想法。
老爺向來獨斷,一個下人的話他未必聽得進去。故而隱去了許嬤嬤,而說今日午睡時,幸得觀音娘娘入夢說了此法救女。
他眉頭緊鎖,女兒藥石無醫,也無旁的好法子了。“衝喜的人選如何定奪?”
雖說曆來都有富貴之家招婿上門,但現下急著招婿給綰綰衝喜,不免引得那貪圖錢財、遊手好閑的哥兒的眼紅。衛府若當了冤大頭,不是反過來害了女兒?
“老爺,還是你思慮周全。”衛夫人說,輕輕遞上一杯茶水。
接過茶水,他輕輕押下一口,囑咐道:“夫人,衝喜一事不宜拖遲。你暫且將府裏的事情擱置,專心給綰綰物色好人選。”
回府才沒多久,米鋪有客上門,宋掌櫃差人來尋衛老爺,便又回鋪子去了。
“去請城裏最有名的王媒婆來。”衛夫人吩咐許嬤嬤。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剛剛和老爺一番商議,這招婿的要求心裏已經有了個大概。再請媒婆奔走相看,定能為小女招的良婿衝喜。
王媒婆坐著轎子,被恭恭敬敬地請進了衛府。這衛府獨女落水一事在城裏沸沸揚揚傳了好幾天,請她進府的緣由也猜中了大概。這大戶人家,最看重子嗣!要是衛小姐撐不住魂歸西天,衛府豈不是後繼無人,不如速速結成一門親事。
她東看看西瞧瞧,卻又怕被人說見識淺薄。她好歹也是株洲城裏最有名的媒婆,談成過不少親事。不過,這衛府的氣派的模樣還是讓她忍不住多瞧上幾眼。
眼見衛夫人和許嬤嬤進來,她小心地端坐身子,微微縮著身子。
衛夫人輕輕抬手,”小女的情況,你也知道了。勞煩這幾日媒婆多多走動,為小女覓一樁好親事。”身旁的許嬤嬤立即會意。走到上好紅木製成的八仙桌前,掀開紅布,拿起匣子裏擺好的一錠銀子拿給王媒婆。
她雙手小心翼翼地接過銀子:“一定,一定!衛夫人,你把這件事交給我,就是看得起我王婆子,我自當盡心盡力!”
“事成之後,這裏剩下的銀子就是全部的酬勞。”衛夫人很滿意她的回答。
王媒婆餘光暗暗瞟向那案上的幾錠銀子,心想:這下就是腿跑斷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