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夫子有言在先曰‘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哈哈,嗬嗬,我寇仲終得子嗣,後繼有人了,真是天可憐見!”
“相公,孩子終於出生了,能為你誕下這個兒子,我心滿意足,死也瞑目了。”
夫人努力地喘息幾聲,全身一副產後的虛弱和慘白,哀歎不已:“唉!隻可惜身逢亂世,人人自危,朝不保夕,福禍難料啊!”
“夫人啊,今天是生下兒子大喜的日子,怎可說那些死啊,亂啊,危啊,禍啊……不吉利的字眼!”
宰相寇仲滿懷憧憬,寬解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看啊,我們有兒子了,也該心滿意足了。”
“趕明兒上朝辭官,離開這汙亂濁世,是非之地,回我們寇家莊,去過我們的山林隱逸,清靜生活。”
“避過了這災禍,隻等兒子將來長大成人,趕到了改朝換代,天下太平,再複出圖個功名富貴,也或者平淡安穩一生。”
“唉,相公要早這麼想就對了,當今聖上昏庸淫樂,滿朝奸人當道,朝局混亂,是非不分,黑白顛倒,國家連年禍結,天下紛亂,義軍豪強四起,烽煙遍地,兵荒馬亂,百姓無以為生,你這宰相空有其表,反而累及己身。”
夫人唉聲歎氣,滿心憂慮:“大慶趙氏眼看倒台了,我們早應遠離這是非,避開這禍亂,相公現在再想隱退隻怕稍嫌太晚了。”
“夫人說的是,隻怪我這人太耿直,心懷天下,‘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又惦著‘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那句古話,一直不忍舍棄黎民百姓,宗廟社稷,撒手而去,在此空耗虛度,反而累及己身,將自己推向了無邊的深淵,” 寇仲不無擔憂的說道。
“如今與奸王、奸相、奸宦多有嫌隙怨恨,隻怕要開脫當真很難了。唉,國之不幸,哀莫大焉!”
“既來之,則安之,凡事但求無愧於心,上對神明,下對黎庶,相公別想那麼多了。”
夫人賢慧,反而開解寬慰寇仲:“看,我們的兒子,健康紅潤,天庭飽滿,麵相福德長生,不像是短命苦命之命薄之人,總想著他將來有些出息,兒子新生,相公不如給他起個好名字吧。”
“啊!啊,是嗎?兒子生得好麵相,卻身逢亂世,皇天無道,萬民疾苦,‘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樣的亂世……”
寇仲若有所思,一陣沉吟,最終憤憤作色道:“唉,對了,就給兒子取名叫刑天吧,刑天、刑天,刑天者怨恨世道不平,老天不公吧!”
“刑天?這名字似有不妥,相公,這麼多好名字可取,幹嘛非得給兒子取名刑天,刑天者,上罰老天,下懲奸道,以安蒼生黎庶。”
夫人非常不悅,慌忙不迭反對道:“這名字太過霸道沉重,隻怕咱們兒子沒法承擔得起,這麼小就寄望他對抗天命嗎?”
“夫人思慮極是,是有不妥,奈何此刻頭腦中就想到這個名字,不免脫口而出,”寇仲猶自搖頭晃腦,一副夫子之態。
“小孩兒怎會如此命硬,可以逆天抗命呢?應刻取個鐵頭,銅錘之類應命的名頭,容我好好想想吧,既不落俗套,又雅致好聽的名字,該叫什麼呢?”
這裏寇仲與夫人為新生兒子取名字,正談得興起之間,突然,宰相府門外人仰馬嘶,刀戟金戈交鳴,喧嚷嘈雜。
頃刻,一隊人馬公差模樣,虎視狼行,惡形惡狀,驕橫囂張直闖宰相府來。
見了寇仲也不打話,眾人皆趾高氣揚,頤指氣勢。
寇仲身為當朝宰相,自然認得這是皇宮太監頭子領了刑部獄吏,專職來宰相府當庭宣旨的。
他明知這群人來勢不對,非福即禍,大難臨頭,卻是無可回避,唯有硬著頭皮迎接。
果然見那閹宦頭子一副勢利而嫌惡的臉嘴,目無餘子,自視甚足,擺開那齷齪跋扈的架式,尖聲細氣,鴨公般的難聽嗓音,高聲宣唱道:“丞相寇仲接旨!”
“臣寇仲領旨!”寇仲不敢怠慢,慌忙低頭跪拜,恭敬迎接。
寇仲誠惶誠恐,內心忐忑驚懼,不敢抬頭,耳邊隻聞那閹宦裝腔作勢,高聲宣讀道: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