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通電話打了五分鍾,白朗便哭了四分五十九秒。
嘟嘟幾聲後,電話接通。
葉然清脆明亮的嗓音帶著一絲沙啞,通過聽筒傳輸到屋內,盡管隨著時間的推移感情也漸漸變淡,但曾經一起結伴走過的時光卻不能忘記,像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她道:“多少,恭喜你,夢想成真。”
葉多少端倪白朗的眉眼,發覺他容顏冷淡,琥珀色的瞳眸無驚無喜,宛若一片霜花從空中旋落,觸到肌膚時很快便融化,即使再美,也轉瞬即逝,她知道他此時和她一樣揪著心,既期待葉然的答案,又怕會第二次受到傷害。
握緊手機,從未覺得和葉然之間會有什麼話難以啟齒,葉多少閉緊雙眼,在一群人好奇的注視下,她下定決心,對葉然道:“客套話就不用說了,葉然我問你,你和白朗之間,還能不能重新開始。”
醞釀了許久的話在這個喧囂的氛圍裏說出,她緊張的心怦怦跳,像撞到了棱角尖銳的石頭,最後撞得頭破血流,卻要強裝鎮定,在這個慘淡的世界裏跌跌撞撞漫無目的的行走。
白朗的臉始終是淡然平靜的,隻有那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淚水,在眼眶打轉,他像刻意麻醉自己一樣,腦海裏不停的反複問,你們到底還有沒有可能?你們之間真的不可能了嗎?
隨著葉然斬釘截鐵的那一句,“多少,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不愛了就是不愛了,我和白朗之間永遠也不可能再回到過去。”
那般絕情的話顯些摧毀了白朗僵硬的身軀,他像身處在荊棘的荒郊,周遭是凜冽的寒風,而唯一看得見的綠洲在風沙的侵蝕下,漸漸被吞沒,不管他如何撕喊,可以拯救他的綠洲還是消失不見,自此他的內心世界徹底崩潰。
電話掛斷。
白朗再也無法沉默,他趴在桌子上痛哭流涕,淚水蔓延到寂靜漆黑的深夜裏,像排解的毒素,發自肺腑。
葉多少和隊員們安慰著他,可什麼都於事無補,心都已經死過一次的人,又再同一個人身上栽了跟頭,曾經的海誓山盟終將變成過去,那一刻他心裏的想念化作煙霧,在這孤獨的黑夜裏慢慢沸騰。
很久以後,葉多少已經不知道那頓飯的最後是怎樣收場的,她隻記得,白朗一直哭,一直哭,痛苦中他哽咽道:“多少,怎麼辦,盡管她如此絕情,可我就是忘不了,我就是過不去。”
然後又是一段長時間的哭泣,白朗默默的承受一切刻骨銘心的過往,將之凝固,融合在心口,雖然苦了心腸,哭斷了一幹二淨,可他還是忘不了。
如果你真的愛著一個人,哪怕被她徹徹底底的傷害過,哪怕知道你們之間不可能再回到過去,那些美好的曾經,都記刻在心底,時光抹不去。
對於這一切傷痛,白朗以他寬闊的胸襟和坦蕩裝下了,並剔除一切悲傷,將遍體鱗傷調解為美麗和善良。
葉然在他心裏創造的傷口,因著他對她的愛慢慢縫製,奇跡般的沒有留下任何疤痕。
那晚的空氣格外渾濁,寧靜的黑夜也顯的無比的漫長,像是永遠沒有盡頭一樣。
好像除了喝的醉醺醺的蘇錦年和江浩,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生怕一個字眼觸動他的傷口。
而喝醉的蘇錦年對這個夜晚發生的事全然不知,葉多少也沒有再提起。
再還是清醒著的時候,他曾和江浩一起籌謀辭職創業的事情。
鬼使神差的是,江浩居然同意了,他們寧願放棄高薪工作,對於未來,也要一起闖一闖。
既然是他的打算,葉多少也隻能默默的在他背後支持,如果可以,她想做他的倚靠,在下雨天時給他送傘,在他感冒時為他熬粥,在他身心疲憊想要放棄時,告訴他,我會一直陪著你,永遠永遠不分離,這一輩子,我們一起,白頭偕老。
在親朋摯友和愛人的鼓勵下,蘇錦年與江浩林生一起奔跑在創業的路途,雖然路上充滿坑窪泥漬,時常會掀起狂風驟雨,他們也沒有放棄,最終迎來了一個嶄新的明天。
那個明天是誰也沒有想象過的晴朗的明天,朵朵白雲倒映在蔚藍色的大海裏,漸漸的,瞭望海的盡頭時,是藍天的影子,它們照應著彼此,像一麵幹淨的鏡子。
勞累一陣過後,葉多少的身子板快要散架了,陸陸續續的餐廳也招了一些新的員工,她督促著衛生,督促著廚房,管著這,操心這那,雖然自己當了老板,卻總感覺比員工還累。
在各自都在忙碌時,蘇錦年與葉多少領證結婚,並沒有來得及辦婚禮,因為他們實在是太忙了,好像離最初的模樣越來越遠。
所以倆人決定去度蜜月緩解心情,暫時將周遭的事放一放,交給家裏人打理。
大城市的生活節奏很快,葉多少曾覺得壓力很大,這一次的蜜月之旅,她和蘇錦年決定座綠皮火車,享受旅途中沒有煩惱沒有憂傷的快樂。
看看藍天和白雲,看看潮起潮落澎湃激昂的島嶼,在雨後潮濕的小巷子裏輕鬆漫步,拿著相機將看過的一切美好都記錄下來。
綠皮火車上,葉多少和蘇錦年坐在凳子上看著手機裏的時間,車窗外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和她此生看過最美的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