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初登基,感念皇室血脈在外顛沛,深覺未盡長輩之責,夙夜哀戚。今特封皇侄南迦檸為康樂郡主,封地徐州,月俸…”
聖旨又念了一遍。
而原本應該跪在地上說“吾皇萬歲”的商檸,依舊翹著二郎腿,神情很是不屑。白眼沒敢翻,怕做過了被殺頭。
為首的宣旨大太監欲哭無淚:“郡主,這都讀了三遍了,還是快領旨吧。”
他傳旨幾十年,就沒遇到過臭潑皮。這人,不但拒旨,還露出一臉“天高任我飛,你就管不著”的姿態。當真是,氣煞人也。
商檸挑眉:“尖嗓子阿公啊,你確定沒走錯院子?”
大太監點頭:“這自然沒有,您那神棍潑皮的名號,京城十街六坊都如雷貫耳...”
長歎一聲,商檸認真道:“這聖旨,我是接不得,您揣兜裏拿回去——”
當眾拒旨?
大太監怔住,連忙柔聲細語哄道:“郡主啊,這拒旨可是大罪,傳到天家耳朵裏是要殺頭的。”
商檸幹了一杯涼茶,衝大太監揮揮手道:“回去和我那便宜皇叔說,她侄女立誌當個降妖除魔的大天師,不做郡主。”
大太監臉上掛起一個“囧”字,還沒等他的老骨頭反應過來,他就已經被趕到外頭。一個踉蹌,他摔了個底朝天,哎呦呦直叫喚。
周圍傳來潑皮兒無情的嘲笑聲。
商檸居住的破院子,現在水泄不通地擠滿了太監、宮女或是禮官。這宮裏的體麵人,正與一群邋裏邋遢的大潑皮們,麵麵相覷。
兩方勢力,互相看不慣,隨時想動手。
屋子裏頭,商檸正癱在破爛木椅上,用破洞絨毯裹住自己,像極了某古國埃及的屍體處理狀,隻露出兩空洞的大眼珠子。
她現在,腦子裏一坨線團。
抗旨,要殺頭。欺君,也要殺頭。
她家老爹,是京城潑皮頭兒老奇頭。老爹平生最擅長乃是耍賴,最大興趣便是演戲騙人。
小時候,商檸經常跟著老爹在富豪鄉紳門口演戲,比如“五歲沒了娘”、“七歲沒了後娘”、“十歲沒了三娘”....以此類推,她這不靠譜的爹,靠她賺了不少憐憫錢。
這次又是什麼戲碼?
撒潑耍賴京城小潑皮,神秘身份竟是新任帝王流落在外的小侄女?
騙人,絕對是騙人!
念及此。
商檸急忙坐起身子,朝外頭大聲喊道:“小旗,快去找我爹問個明白,他這次保不準又設局騙錢,唬到人家皇帝身上去了——”
門外的小旗正奮力擋住想要進去的太監,臉被擠得奇形怪狀。
聞言,他不耐煩喊道:“破爛臭檸子,你可體諒體諒兄弟吧,瞧瞧這人群,你要老子插翅膀飛出去嗎?”
兩方勢力本就一觸即發,劍拔弩張。
小旗這吊兒郎當的黑話一出,如同石子擊於靜水中,引起萬千漣漪。
“宮中觀光團”中某肥圓的禮儀嬤嬤豎眉橫肉,嗬斥道:“什麼卑賤玩意,竟敢這樣和郡主說話!”
作為“作惡多年”的七尺大潑皮,小旗聽到這話,自然氣得嘴抽抽。
他怒瞪:“有意見?動手啊。你這宮裏來的大肥豬頭。”
“肥圓”擼擼袖子:“啊,翻天了,你這個天煞要命的潑皮兒——”
路人甲乙丙丁卯一臉茫然:“...”
兩人這一來一往的較量,讓原本的對峙場麵迅速進入白熱化,從動嘴階段,進化到了動手。
大荊乾寧元年,十月十日。
大名鼎鼎的潑皮一枝花商檸的破院裏,爆發一場史無前例的宮人潑皮大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