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十五章 那些風月才知的往事(1 / 2)

齊承看著自己侄子伏案痛哭後,疲倦的睡了過去,實際上,自從他入城,齊桓就一直沒有合眼,單論昨天那場廝殺,就已經夠驚心動魄的了。

齊承向窗外的安歌比了個手勢,關上了書房的門窗,起身來到屋外。

今天的陽光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毒辣,想來也是,這剛春天,又連著下了兩天的雨,能放晴就很不錯了。今年的春好像比往年都晚來了一月之多,往年這個時候街上都會有孩子跑出來玩耍了,也可能是楚地比這趙地更近南吧,氣候不同。齊承如此想著。

屋外,安歌還是低著頭站在窗邊。她本來是找齊桓說些話的,沒想到卻聽到了叔侄兩人的對話,更沒想到昨晚那場刺殺背後,會有這麼多牽連。

齊承走到她身邊,老人微笑的揉了揉安歌的頭,聲音更像是寵溺家族中孫女的老人在溫聲勸慰著:“不妨陪老頭子我出去走走?”

安歌還是沒有抬起頭看齊承,點點頭:“那我就陪王爺走一走吧。”

說完,兩人走出院子向王府外走去。

南街又是東都府城的主道,順著主道可以將東都城粗略的分成兩部分,也就是東門的樂安縣與西門的知平縣,昨天他們遊玩的還是沿著主道向東門的十六巷,這是東都府城中最繁華的地方,至於西邊的知平縣,都是些往來貿易的客商喜歡去的地方,那裏的集市上往往能買到些不常見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不論是年齡還是地位相差都很懸殊的兩人,就像平常人家的爺孫一樣走去知平西門的集市。

路上齊承問道:“安姑娘,你昨晚受的傷沒事了吧,我聽齊桓說了,可不輕啊。”

安歌回道:“沒什麼大礙了,是我自己技藝不精。”

齊承雙手籠袖,剛下過雨的天氣還是有些陰冷的,他這一身舊傷還是有點吃不消。

老人微微駝背,頭發花白,穿的像舊日裏的富家翁一般,雖說看著老氣,可他的腿腳倒是很好,一大步一大步的邁,安歌都要暗自發力才能追得上。

“你覺得,你這樣的江湖宗門出身怎麼樣?”

齊承突然問向安歌,眼神還是望向兩邊的商鋪。

安歌麵對這個問題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回複道:“我們寒心莊是一品大宗,功法傳承絲毫不差,師長也親切和藹,我很滿足了。”

齊承點點頭,又問道:“那你覺得於歡那丫頭的出身怎麼樣?”

安歌一頭霧水:“我不是很了解於統領,不敢多做評價。”

齊承緩緩停下腳步,站直身子,道:“於歡是先帝從北方草原撿回來的一個孤兒,從小與齊桓那小子一起長大,原本先帝的意思是,撿回來一個模樣不差,手腳勤快的養在身邊,做個通房丫鬟。可於歡每次在齊桓受欺負的時候都會跳出來像隻小狗一樣保護他。久而久之,先帝就對於歡有了興趣,在扔給她半本得來的心法秘籍後就不再管她。可沒想到,這丫頭用這半本殘破的心法摸索出了自己的道路,順利晉身練氣四樓。齊桓就藩後,就一直跟在他身邊,為他做那些見不得光的事。人肉坊的創立隻是為了一句話:任何對趙王不利的人都要死。”

“誒!老頭,讓一下!道中間瞅啥呢?”

兩人身後兩輛載貨的馬車停著,那個年輕的馬夫麵色不悅的衝著齊承喊道。

“喲,對不起呀,我這年紀大了,歇歇腳直直腰,這就給你讓開。”

齊承笑意溫和,拉著安歌的袖子走到一邊。

兩輛馬車快速路過,不同的是駕車的馬夫,相同的是看安歌的眼神。

小小插曲過後,齊承依舊拉著安歌的袖子不放:“你印象中,就藩一地做王爺是件怎樣的事情?不去想今天你聽到的,隻說你認為的。”

安歌撓了撓頭,有些尷尬的說:“不就花天酒地,胡吃海喝,金銀珠寶堆滿屋,吃穿住行有人伺候著,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的。”

齊承聽後鬆開安歌的袖子,又回歸那個雙手籠袖的樣子,點頭道:“我年輕的時候也這麼想,大周那時候天下有二十幾個王,國土就這麼大,那怎麼辦呢?諸子百家啊,今天這家來遊說說:我們要兼愛非攻,不能大肆戰爭,還請王侯別再攻城略地了,把昨天打下的土地還回去吧。明天又有一家來說:我們要教化百姓,要讓他們心中生出尊卑才好,王侯要向剛征服土地上的人民施行仁政才是啊。像這些,在當時的皇帝眼裏,不就是自家親戚的小打小鬧嘛,於是就不去管束,然他們互相牽製,任由他們各自發展。”

老人咳嗽一聲,繼續說道:“我年輕那會,也就像你現在一樣十七八歲的年紀,那時候我就瞧不起那些駐地的藩王,誰來都給口飯吃,怎麼就這麼大方?明知是騙子也留下好好招待,生怕壞了自己禮賢下士的名聲。博學的人走後呢,下一個未必還是博學的人,這個呢,就像是森林中那麼多高聳的喬木,你站在樹下,總不能發現他們不是一樣高的,對吧?那些王爺也一樣,今天這家稱個霸王,明天那家叫個雄主,背後還不是明裏暗裏的夾雜無數的浮線,有皇帝的魚餌,也有諸子百家之間的博弈。這個位置從來都不是一個人能坐得穩的,誰都一樣啊,就算給了你出身,他人也會在別的地方給你挑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