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雨已經越下越大,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一個穿著夜行衣的春華樓死士被一刀封喉,屍體斜靠在一邊的牆上,血液混著雨水流去下一個地方。這是一場陰影中的對決,沒有呼痛,沒有求救,有的隻是隱沒在東街無數角落裏生命的流逝,與這場好像昨天一樣大的雨。
“啪!”
一道閃電瞬間照亮了東都城,也照亮了這間隱蔽院落。屋頂上,春華樓和人肉坊的人手已經折損一半。可周圍那些身穿淡銀色花紋錦衣的殺手,隻有一個受了重傷。
院落中,楊顯與齊桓所在的屋頂上,於歡把身上的每一處都用布條勒緊,像是一件緊身衣一樣。風雨中她貓一樣的蹲在房頂上,手中兩把短劍上有血跡被雨水衝刷掉。對麵唯一一個重傷的,就是她被這雙紅妝所傷,奈何對麵五人一組,結陣行動,相距又太近,沒能及時斬殺。
屋裏齊桓與楊顯對坐手談,屋外已是血流成河。
楊顯落子結束這一局棋,抽了抽鼻子,那些由雨水稀釋過的血腥味已經十分濃烈了。在這位征戰數十年的名將的感知裏,外麵至少也要死上二十幾人了。
齊桓笑著收拾棋局,隻是咬牙的聲音出賣了他。春華樓與人肉坊都是他的心血,每培養一名死士或是隱衛,都是他無數的真金白銀砸出來,每一個人的身份對他來說都是不可估量的價值,每次出任務雖說也會有折損,像今天這麼嚴重的,還是頭一次。
“楊叔叔不下一盤了?”
楊顯看著那個他眼中的大男孩,歎了口氣:“沒必要這樣,是陛下的龍守來了,你的那些下屬是擋不住的。”
齊桓臉色有些蒼白,龍守是他皇兄上位後一手建立的,由百人組成,都是數得上來的高手。龍守的作用也很簡單,調查官員貪汙,針對特定目標刺殺,以及保護皇帝安全。
僅僅百人的龍守一般隻會駐紮在皇宮裏,五人一組結陣行動,勢力倍增。
這次皇兄居然將一隊龍守派往東都,隻是為了殺自己身邊的這位回去複命。他當然知道龍守的可怕,也知道恐怕除了於歡,其他所有諜子隱衛一起上,也不可能打得過那些龍守。
不過他在等,等一個人,他相信那個人一定可以對付得了這些龍守,隻要他來。
春華樓的最後一個死士也在刀下丟了命,為首的那名龍守抹去環首刀上的血水,抖了個刀花。
這些他眼中不入流的“鄉下人”也用必死的代價換走了他兩名同僚的生命。
收起陣亡的兩名龍守的身份牌,為首的那人決定不再拖延,召回其他兩名同僚。
三名龍守站在三個不同的方向上,看著屋頂那個被劃傷了腿的刺客統領,隻剩下了她,解決掉她,就是屋裏的楊顯了。皇帝的命令很簡單,敲打敲打他的弟弟,再把楊顯的人頭帶回來。
這時的雨幕已經讓於歡看不清身前十步外的敵人了,她勒緊腿上的布條來止血,這件緊身衣就是這麼用於與對麵以傷換傷。她帶來的屬下已經死傷殆盡,流血和低溫讓她臉色異常蒼白,她能感覺到自己心髒的跳動,那些氣帶著寒意從三方鎖定了她的氣,他們在等,等一個能一擊殺掉她的機會。
這個機會很快就來了,又是一道閃電劃過,強烈的光劃破天空,接著轟鳴的雷聲從九天之上傳來,一瞬間的失神讓於歡失去了對三人的感知,接著三把二指寬的刀鋒破開雨幕直奔她來。
形勢危急,由不得她多想,左手抓起身邊一個死士的屍體,擋下身前兩把利刃,然後身體一甩,右手紅妝短劍擋開被刺的一刀,接著迅速扔下屍體,蹲下身來一擊割開身後那名龍守胸口的衣服,在他胸口劃出一道猙獰的傷口。
前麵兩名龍守也是反應迅速,立馬抽刀,一人躍起下劈,一人則持刀前刺。
於歡居然沒在管身後的兩人,右手紅妝突然收回,一刀封喉,那名龍守不可置信的看著那雙毫無感情的眸子,裏麵平靜的像一潭死水。
他僅剩的兩名同僚的斬擊還是奏效了,隻是於歡前撲太快,那淩空一擊劃開了她的後背,她也由此躲過了那致命的一刺。
於歡身體一晃,眼睛突然模糊,她能感受到身後火辣辣的疼,溫熱的血液大量流失。晃晃腦袋,她還是努力轉過身,雙手反握紅妝擋在身前。
她這次可能真的回不去了,目光中,那兩個殺手用盯著四人的眼神看著她,這讓她冒出些火氣。
風雨中,城門校尉袁封騎著西門那匹最快的馬向城中王府趕去,再顧不上什麼,袁封發了瘋一樣的抽打馬臀,那匹快馬也嘶鳴一聲,衝向城中心的王府。
於歡知道以她現在的狀態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大腿外側和後背的傷已經讓她流了太多的血,那一刀,幸好有趙王提前送給她的貼身內甲,要不然必定要了她的命。
兩名龍守顯然也沒想到她會以重傷傷的代價換下自己同伴的命,他們三個無論在氣力都有四層樓的境界,三個人在麵對這麼一個身手相當的女人時,居然折損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