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著水瓶,不作聲地看向跑道上的人。
手機雖然沒電,但她竟一點都不覺得無聊。
看著他一圈一圈的。
她還記得上高中那會的運動會,她和他差著兩級,不敢去送水,卻總混在人群裏給他加油。
偷偷給主席台寫那種稿子,被播音員念出來。
把喜歡暗搓搓隱藏在“運動員們”四個字下。
她總是寫一堆誇張的排比句,然後以“運動健兒們”或者“運動員們”結尾。
“加油吧,運動健兒們,我們永遠支持你,你是最特別的存在。”
現在想想,幼稚是真幼稚。
被念出來的時候,雀躍又是真的雀躍。
是一種隱秘的歡喜。
“等我?”
溫煙正胡思亂想著,眼前驀然出現一個人。
坐著的她平視的視線,能看到他的腰腹。
汗液浸濕了背心,貼著白色布料透著肉色,將兩排整齊的腹肌暴露無遺。
剛運動完,話音帶著輕微喘息,胸口一起一伏。
汗水順著下巴一顆顆砸向地麵。
他體格結實,露出的臂膀健壯,跟她認識的那些單薄男孩子不一樣。
溫煙猛地站起來,耳根紅透。
她磕磕巴巴地說:“你怎麼這麼快?”
“……”邵嘉凜怔了下,然後笑:“那我再加兩圈。”
溫煙急忙搖頭:“不是那個意思。”
她慌忙把水瓶遞到他麵前:“給你。”
忽而想起軍訓時候,邵嘉凜拒絕周芮涵的情形,急急忙忙加了句:“道歉用的,這是彌補。今天下午,我跟林雨晨不該沒搞清楚情況就過來,給你帶來麻煩對不起。”
邵嘉凜伸手接過水,拇指指腹不小心擦過溫煙的皮膚。
光滑,微涼。
看著結結巴巴的溫煙,他笑著逗她:“慌什麼,內疚啊?”
大抵是剛運動過,溫煙覺得他的溫度很燙人。
手中一空,溫煙的右手無措地搭上左手的肘關節,無意識地上下摩挲。
她咬著唇點頭:“嗯,內疚。”
邵嘉凜又笑了。
然後舉起瓶子仰頭連灌幾口水。
溫煙能看到他的喉結來回滾動。
許是真的渴了。
他好像特別會舒緩人的情緒,又或者,特別能調動溫煙的情緒。
邵嘉凜一氣喝了半瓶,然後晃晃瓶身,對溫煙說:“內疚的話,這瓶水可不夠。”
那樣玩笑的語氣,讓人一聽就知道他沒在生氣,甚至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可在溫煙心裏,他的每句話都要被好好對待。
哪怕是個玩笑話。
她想了想,抬頭看著邵嘉凜認真地回答:“昨天你吃一半去別的包間的事,我也幫你撒謊了。可你跟周芮涵在樓道裏大聲喧嘩,我的謊可是穿幫了。能不能抵消?”
溫煙也不知道怎麼這話說出來,聽起來有點埋怨和撒嬌。
她自暴自棄地咬唇。
邵嘉凜微微低頭,仔細看了眼溫煙,也認真地答:“行,那上次的事怪我,和這50圈抵消了。謝謝你,還有這瓶水。”
溫煙也不知道怎麼談話被她聊成這樣,如果林雨晨在肯定能很自如地跟他交談。
哪怕是她和林雨晨也肯定能好好說話。
操場昏暗的燈拉長地上的影子。
圍欄外白樺樹葉嘩嘩作響。
她好像真的像是在和他細細算賬。
明明不是那樣的。
溫煙低頭硬著頭皮小聲說:“不用謝。”
邵嘉凜把瓶蓋擰上,低頭說:“但是溫煙,上次,我為你做了400個俯臥撐的事兒怎麼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