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胥點點頭,道:“天道雖不顯,萬物蘊其中。我既然靈識雖泯,世事變遷,曆曆在目,見的多了,自然也就記住了。孔仲尼說‘敏而好學,不恥下問。老夫既然遨遊於天地間,當然要與時俱進,這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伍孚陽道:“是我愚魯了,前輩教訓的是。”
伍子胥繼續說道:“七苦對應七寶,我既被封印劍中為劍靈,需嚐遍七苦,集齊七寶之精,才能解開封印。封印解開之後,便為功德圓滿,或轉世為人,或做大地之靈,或隱匿於茫茫宇宙之中。時至今日,我集齊金、銀、琉璃、珊瑚、赤珠、瑪瑙六寶之精,尚欠硨磲一寶之精,便可解開封印。”
“那與我又有什麼關係?”
伍子胥道:“原因有二。其一,我曾是你的先祖,你身體延續著我的血脈,靈魂中又有我三魂七魄中的伏失④,血脈相連;其二,你的命格中有愛別離一苦對應硨磲之靈,所以我需要你幫我尋找硨磲之精。”
伍孚陽依舊不解地問道:“那我為什麼要為你去尋找硨磲之精呢?”
伍子胥笑道:“我剛才說過,你我血脈相連,同氣連枝,我功德圓滿,與你也是一般。我已經集齊了其他六寶之精,你隻要尋找到硨磲之精便可。解開封印既在眼前,你我務必勠力同心,修得功德圓滿,從此遨遊天地,再不受那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之累之苦!”
伍孚陽聽完,又向伍子胥驗證道:“我大概明白了一點,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你是說,你是我的全部,而我曾經是你靈魂的其中一部分。就比如一個人的四肢軀幹,我隻是其中一肢。所以要我去體驗人生七苦,幫你找到硨磲之精,與你我雙方都有好處。”
伍子胥怔了片刻,點頭道:“可以這樣理解。”
伍孚陽質疑道:“你所言荒誕離奇,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如何證明?”
伍子胥道:“把你的右手伸出來吧,掌心向上。”
伍孚陽依言照辦,伍子胥也伸出了右手。隻見伍子胥的手掌之中,憑空出現了金黃、銀白、透明、珊瑚、赤珠、瑪瑙的形狀物事,圍著一柄的匕首虛影在他掌中懸浮蠕蠕而動;而伍孚陽掌中隻有一顆圓潤乳白色的珍珠,繞著一柄淡色的劍影懸浮其中。
伍子胥解釋道:“你我血脈相連,這個劍影和硨磲之精就是最好的證據。”
伍孚陽失聲說道:“怎麼會這樣?”
“還記得你撫摸你母親的墓碑時被割破手指,鮮血順著墓碑流淌到地上嗎?”伍子胥道:“我就隱匿在墓碑之下,你的血已飲入劍中,所以我們才會相見。”
“那我該怎樣尋找到硨磲之精?”
伍子胥道:“這個你無需擔心,我會將你送到應該覓得硨磲之精的地方。”
伍孚陽反問道:“你既然知道硨磲之精的地方,為什麼不自己去尋找。”
伍子胥搖頭道:“我剛才說過,你的命格中對應硨磲之精,隻有你才能獲得。我卻不能,此所謂‘近在咫尺,遠在天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了一切。”
“這麼說來,你直接把我送到硨磲之精出現的地方,我幫你取來不就行了,還免去許多麻煩。”
“不行!”
“為什麼?”
伍子胥道:“不經曆磨難,怎能知道生命真諦。沒有精誠所至,是無法得到靈的。”
“那我怎樣才能得到硨磲之精呢?”
“以你至真至誠之精血,融入其中便可得知。”
伍孚陽問:“什麼是至真至誠的精血,該怎樣融入?”
伍子胥搖頭道:“此乃天機,不可泄露!”
伍孚陽想了很久,搖了搖頭道:“對不起,我還是不能答應你。”
伍子胥仿佛看穿了伍孚陽的心事,開口說道:“那麼你是想回到身體裏麵,從此以後變成植物人,每日躺在逼仄的病榻上,眼睜睜看著父親每日憂愁,以淚洗麵,逐漸老去嗎?”
這句話猶如當頭棒喝,一棍子將伍孚陽打醒。
他沉默了,比起害怕被別人利用,他心裏更害怕從此以後變成植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日躺在床上,不僅不能夠為父親排憂解難,反而成了他的拖累。眼睜睜看著自己變成累贅,眼睜睜看著父親以淚洗麵。
他覺得,這比被別人利用,比起讓自己死去,更加可怕。
他心裏的信念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