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瑾被姚倩留著在魏家閑話了一段家常,硬生生被人留在用了晚膳才放人離開。
雖說是聖人諭旨,但到底還是個密旨。溫瑾與魏昭沒有過於張揚,隨意的訂了艘商船便急急南下。
長安城內的野草如今正是遙看近卻無,大雁自南方飛回,繞竹鳴陣陣。風催林間,樹葉蕭蕭,融了去年冰雪,暖了今年早春。
護城河內已經多了幾隻農家的花鴨,明月爬上的柳枝也已抽了新芽。春日裏本就陰雨連綿,好巧不巧,溫瑾與魏昭出京這天正好下起了淅瀝小雨。
溫瑾掌了一把素白的油紙傘站在碼頭,守著水手搬運物件,畢竟還是得小住上半年,東西還是得運齊全。
魏昭打馬的聲音傳來,溫瑾的傘微微後仰,別過頭去看把馬交給隨行仆從的魏昭,她揚聲道“魏郎君,我險些認為您不打算來了呢。”
魏昭向溫瑾走來,摸頸輕笑“委實對不住,”他從袖袋內掏出了一包用紙包住的油餅遞給溫瑾“路上順手買了小食,溫娘子嚐嚐。”
魏昭委實是出門趕的緊,傘都忘了撐。雖說隻是些連綿小雨,但到底還是淋了透,全身似乎都繞著氤氳的水汽。溫瑾輕歎一口氣,把傘往魏昭那邊側了點,正好擋住雨水。“出門時已經吃了,魏郎君還是自己用吧。”
魏昭哦了一聲,默默把手縮回。發尖上的水珠滑到了他的臉上,他便頗為不耐煩的左右一晃頭,溫瑾與他在同一傘下,挨得本就近,他這一晃,倒是叫那些水珠濺上了溫瑾的身。
溫瑾一皺眉,想開口罵幾句,又見魏昭渾身濕透,當下眉頭便蹙的更深些。“魏郎君,您年幾何啊?”
魏昭一愣,“舞象之年,十又六。”
“這麼大人了出門連傘都不知道拿嗎?”溫瑾嗔道。
魏昭聞言先是一晃神,繼而哂道“溫瑾,你這話與我阿娘好生相似。”
“是嗎?”溫瑾一向是個嘴毒的人,她一側眉峰輕挑“那你叫聲阿娘聽聽。”
魏昭到也是個沒臉沒皮的,他一直認為:一個人如果不要臉那你就比他更不要臉好了。於是,他把頭微微下低,頗為“乖巧”地喊了一聲“阿娘。”
溫瑾一揚眉,暗道一定要偷偷告訴魏昭親娘,怎料魏昭馬上便來了一句“阿娘,我阿耶誰啊?”
溫瑾斜睨向他,語氣幽幽道“你這般想讓你名義上的未婚妻把你……咳……”
魏昭反應過來了,他原本是想利用小女兒家嬌羞這點好好整整溫瑾,怎料搬石頭砸了自己腳,好一番尷尬。
眼瞧著東西已經全運上了船,溫瑾也便好好發揮了一下“老母親”的責任,推著魏昭上船道“快些將濕衣衫換下來,回頭喝碗薑湯禦寒,到揚州得兩個月水路,我們這是商船,雖說也有隨行的醫者吧,但到底還是不大方便。”
“唉,好了溫瑾。”魏昭便走便道“我怎麼著也不至於淋個雨就染風寒吧。”
溫瑾斥道“那可沒個定數,你快些!”
“哦,知道了……阿娘……”他一頓繼而道“不對,你比我阿娘還要囉嗦上幾分。”
“行行行。”溫瑾蹙眉道“我像個老媽子行了吧。你快些,你若是染了病我必然不會照顧你。”
魏昭失笑,但到底還是按照溫瑾的要求換了衣裳喝了薑湯。
這商船總共七個主客,船是個大船,頗為氣派。這七個裏麵,兩位是溫瑾與魏昭,還有兩位是商人夫妻,瞧著二十左右,夫君叫江雲秋,夫人叫林暮月。還有一位帶著婢子一瞧便知道是個離家出走的小娘子,明喚柳明月,與溫瑾一般大。還有一個長的文質彬彬的商人,年方弱冠,叫做宋雲暄。還有一位,身邊都是一群環肥燕瘦的美嬌娘,年約二十五六,名叫趙安然。
幾人既在同一艘船上,自是在第一天便好好認識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