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寫到這,不少文人墨客甚至淚灑宣紙心痛異常,消散其墨遍滿紙張。
一腔文人淚,
落滿宣紙墨。
心痛忠烈苑,
無名憂自來。
自從文人發現寫此類文章,最容易被朝中貴人賞識,江湖便是傳出了各類忠烈傳、邊關記事、邊關歲月……換得名滿財溢,換得青睞有加。終其一生,卻從未有人真正到過西北雁門關。
編就足夠了,為何要舟車勞頓呢?
沒有人知道何運鴻為求一名禦醫而淚灑朝中,世人隻知何運鴻對待其手下殘暴異常,忠烈苑也就成了千古傷心地。
李避想著腦中文人們對於這裏的描述,不禁啞然失笑。怪不得江湖總說:文人筆下鬼怪生,黑白雄渾亂乾坤!
西北的天,黑得要比中原晚,忠烈苑的大門外,隻是立著一塊樸素的碑:鬼怪沒入忠烈苑,悍邊收疆謝春秋。
李避識得這般充滿著戰意的字體,西楚還是大楚時,書法大家文墨的楚雄體被稱為軍中硬楷。字力雄渾劍氣逼人,鋒芒畢露不帶絲毫收斂,該回鋒處絕不回鋒,宛如上陣殺敵不破樓蘭終不回的鏗鏘之氣。
李避感受到這般字體的豪情,不禁高聲朗誦起來。好一個邊關,好一塊石碑,不知寫那忠烈苑的文人,有朝一日親臨此地,會不會悔不該提筆?
年輕時本欲嫁一個讀書人的杜慕裳,因為意外的邂逅來到了這忠烈苑,一住便是十年整。趁著燒飯的功夫正在院中用搗衣杵敲打著一套軍甲內服。盆中之血雖不吉利,但這卻是忠烈苑榮譽的象征。
住在這裏的人們,絲毫沒有文人們所說的擔驚受怕之情,相反,他們很自豪!自豪自己的丈夫、父親、兒子,是悍守邊關的一名戰士!無論中原憂喜多大事,他們從不關注,他們隻在乎自己家中的榮耀之人何時歸來。
運氣好的人等來的是一身是傷的丈夫,運氣不好的等來的便是滿身是孔洞帶血的軍服。忠烈苑的人們早已經習慣了親人的離別,對他們來說,離別也是他們等待的榮耀。
杜慕裳已經洗了三十遍這套內服,依舊能從服中洗出紅色的血絲來。聽著苑外的朗讀聲,杜慕裳心頭一動,搗衣杵的力又加了幾分,心頭暗道當年幸虧沒有嫁給這般文人。
隻會哀怨,如何能為邊關助力?
她的男人就算戰死了,那也是死在了歸路上,何況現在的他還沒死。即便她的丈夫曾是西楚國的將士,為了中原卻是依舊悍守在邊關。
不分朝代隻為人類,這是屬於邊關人的榮譽。至於文人筆下的邊關,他們也不會去看,也不願去看。
嫋嫋炊煙升起像是在飄過異鄉召回陰陽相隔的烈士,遙遙直上。李避沒有遇到絲毫阻攔便進入這忠烈苑,靜靜地感受著獨屬於這一片生活的寧靜。
江湖有廝殺,忠烈苑中靜。
似是受到這裏異樣的情緒,兄妹二人並未多做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