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來,”步揚影蹲下身,“讓我來。”他從青丘有病手中接過短刀和燧石,一打便擦出火花。
一塊卷起的書皮開始冒煙。
“幹的好。”青丘有病說,“你雖然不喜歡我,但我依然要感謝你。你這家夥,手裏拿著劍跟我老哥差不多厲害。步揚影,你想要什麼?金子?土地?還有女人?你可以不必再回流放處,留下來娶淩仙閣的小丫頭為妻,我看的出,她喜歡你,你也喜歡她。”
步揚影朝火堆裏輕輕吹氣,火焰頓時躍起老高。“萬一你出不了山林,一會掛了怎麼辦?”
“那樣嘛,起碼有個真心誠意為我祈禱的人。”青丘有病嘻嘻笑道,“我掛了,金子土地就沒有囉。”
這時火已經燒的很旺。步揚影起身,把燧石裝進口袋,將短刀拋回給青丘有病。“若稀罕金子土地,你或許當日便不會去流放處。很可惜,我也一樣。以後若我不與你同行,還請你保住小命。”
“我自有辦法,”青丘有病說到:“無論我身邊的人或是什麼刺客之類,他們都知道我有我的信條,如果哪一天真有人引誘他們出賣我或者殺了我,他們都明白,不管對方出價多少,我都付得起雙倍的價錢。好啦,你能不能去幫咱們弄點吃的。”
“你把馬照顧好。”步揚影說著解開係在身後的黑劍,帶著白閃大踏步走進樹林。
一個小時候,馬匹已經刷洗喂飽,營火也燒的劈啪作響,火上的烤架正轉著一隻小山羊,滴下油汁,香氣四溢。“現在隻差一瓶好酒配著下肚啦。”青丘有病說。
“最好給你再配個美女,或許再來幾百個士兵保護我們。”步揚影說。他兩腳盤坐在火邊,正拿油石擦拭黑劍。石頭和金屬摩擦所發出的刺耳聲響有種怪異的安全感。
“很快天就要全黑,”步揚影說,“第一班我來值……雖然沒什麼用,好歹待會我可以死在睡夢中。”
“哦,我看用不著等待睡著,他們就會過來了。”聞著烤肉的香氣,青丘有病不禁口水直流。
步揚影隔著營火盯著他。“你有什麼打算?”他一邊說,一邊打磨劍。
“不妨說有一絲希望把,”青丘有病說,“又到了孤注一擲的時候了。”
“你拿咱倆的性命當賭注?”
青丘有病抬頭看向他。“難道有別的選擇?”他伸手從火中割下一塊羊肉。“啊。”他一邊咀嚼,一邊開心地感歎。油汁從頭兩頰滴下。“雖然有點硬,又沒有蘸醬,但我還是不抱怨的好。之前在淩仙閣的閣樓裏,我在絕壁斷崖上跳來跳去,連一粒豆子都吃不到哩。”
待他們填飽肚子,夜空已群星密布,一彎新月升上山頭。
青丘有病將他的山貓皮披風鋪在地上,拿馬鞍當枕頭。“等啊等啊,咱們的朋友還沒動靜,真是好事多磨。”
“換做是我,也會擔心其中有詐,”步揚影說,“朋友一定認為咱們已布好陷阱,否則這樣就是作死。”
青丘有病哈哈大笑,“那我們幹脆唱歌跳舞,好把他們通通嚇跑?”說完他哼起了小調。
“青丘有病,你可真是病的不輕。”步揚影靠著一顆粗大樹木坐著,看往淩仙閣的方向。
“步揚影,你可知道我這名字怎麼來的?”
“這個還真不知道,不妨說來聽聽?”
“你不喜歡我,我卻不介意給你說說真心話,”青丘有病閉上眼睛,夢囈般地說道:“我生下來過於醜陋,據說是嚇死了我娘,人人都這麼說,我也認了。”他停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我爹就把我丟給下人,再也不過問我我的死活。你看,即便現在我也不夠強壯,或許便是因為小時候喝羊奶長大的。”
“後來呢?”見青丘有病回憶淒慘的過往,勾起步揚影的童年回憶。慕容恪是給他起了名字,也未必給了他母親的溫暖。想必自己和青丘有病,居然是同病相憐。
“後來我便滿月了,父親遲遲未給我起名字,府裏的書辦著急,大著膽子去問我爹討要我的名字,他好記入族譜,你知道我爹怎麼說?”
“怎麼說的?”
“他說‘有病!’那書辦知道我爹是罵他,所以嚇得一溜煙跑了。我爹是說他有病,他就把我的名字登記成有病。哈哈哈,步揚影老弟,你說,究竟誰有病?”青丘有病淒涼的笑聲回蕩山林,猶如鬼魅的哭聲。
步揚影抬頭仰視星空。這是一個晴朗的寒夜,群星的光輝灑在山間,明亮無情有如真理。
“或許是這個世界病了,所以你也有病,我也有病,他們也通通有病。”步揚影說。
青丘有病用山貓皮披風裹住身子,側臥躺下。地麵凹凸不平,又冷又硬。
但沒過多久,他竟然真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