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跳到朱友恭的肩膀上,扯了扯他身上的罩袍,想跟著一起出去。
盡管朱友恭答應了帶二哥出來,但鑒於其出爾反爾的次數太多,李存勖也不敢肯定二哥一定會被帶出來。
還是得靠自己上心才行。
“想跟著便跟著吧。”
朱友恭隨手把小火狐扔進寬厚的罩袍裏,路上閑著無聊,便說到了朱溫的事。
“義父本來招幸了一名鄆州女子,卻險些被那女子刺殺,又喝醉了酒,心情正差著呢,恐怕還沒睡。”
葛從周攻下鄆州後,天平軍節度使朱宣自刎而亡,其夫人張氏被俘,朱溫見其姿色瑰麗,起了色心打算招幸,可張氏寧死不從,竟用束發的發簪以死相逼。朱溫想來硬的,張氏用發簪防守,朱溫醉酒反應慢,差點命喪美人榻。
李存勖聽後,心裏暗暗罵了句大色鬼,朱溫這德行比起他阿爺實在差太多。
阿爺雖然也有妻妾,可卻不會強人所難,也不會攻城之後強搶民女,更何況那張氏是有夫之婦,丈夫為守城而死,怎會甘願屈從於仇人之下。
朱友恭來到營帳前,恭敬地問道:
“義父,您身體可還安好,是否需要孩兒幫忙?”
帷簾之後傳來了朱溫慵懶含糊的回話:
“沒事兒,進來吧。”
朱友恭掀開帷簾進入,隻見賬內燭光暗淡,空氣中滿是酒氣,隱約還傳來聲聲低泣,聲線婉轉像是女子。
他抬眼望去,見那胡床的角落處竟蜷縮著一名妙齡女子,其衣不蔽體,見有人進來,連忙扯過薄毯緊緊裹住顫抖的身軀,扭過頭去,繼續抹著眼淚低泣。
朱友恭心道真不是時候,義父竟然在做那等事。
他連忙避開視線,背過身去,急聲道:
“義父,孩兒不知還有人在,先請告退。”
“不用。”
朱溫醉得稀裏糊塗,招了招手,示意朱友恭靠近些。
“友恭不必害羞,都多大了也該開開葷,這就是朱宣的老婆,長得如何啊哈哈哈——”
李存勖偷偷瞄了一眼胡床的方向,羞紅了臉,心中卻驚道,原來那就是朱宣的夫人,用簪子反抗朱溫竟差點成功的奇女子啊!
可惜啊,朱溫命大,怎麼沒被簪子捅死呢?
他要是朱宣的夫人,一定能瞄準那豬頭的心髒,一擊斃命。
而被點名的朱友恭隻覺得背後發涼。
什麼開葷,義父雖然對自己有恩,可在私事上的德行他實在不敢苟同。
說來也奇怪,盡管自己年紀輕輕,可他總覺得自己的心已經很老了,平日也是硬裝的朝氣蓬勃,實際上對任何常人愛享受的東西都提不起興趣。
酒色也一樣,對他毫無吸引力。
畢竟李二轉世前也老了,當了那麼多年皇帝,該享受的早就享受得膩了,轉世是為了改變大唐將亡的命運,故此轉世後心性古怪,保留了前世的影子。
“孩兒見義父安好也就放心了,不敢叨擾,這就退下,您早些歇息。”
說完,朱友恭腳上抹油似的快步離開營帳。
帷簾合上的前一刻,李存勖悄悄探頭而出,透過簾子的縫隙,瞥見了床榻上女子的真容。
朱宣的夫人張氏回過頭來,白皙的臉上滿是淚水,眼中閃爍著淚光,望著離去的朱友恭,連最後一絲希望都沒有了。
她本指望朱溫和義子有事相談,這樣自己也能逃過一劫……可如今,隻能等待無盡的折磨降臨。這樣想著,張氏溢滿淚水的眼中劃過了一抹決絕。
李存勖看見張氏眼中的絕望和恨意,心不由一緊,他見過的女子有限,除了阿娘,就是阿爺的正妻劉夫人。
以前總認為女子本弱,還從未見過這樣落魄又堅強不屈的女子,不免有些心疼。
【宿主,你不會心動了吧?】
小黃雞擔心宿主早戀,跳出來問道。
——我想到阿娘了,朱宣的夫人和阿娘差不多年紀,長得也一樣好看。
【果然是小屁孩,都多大了還想娘,哈哈】
小黃雞嘴賤吐槽,小火狐尾巴掃過,拍飛到天上。
朱友恭站在帳外,抬頭望了眼朗朗夜空,深吸一口新鮮的空氣,這才靜下心,回想那女子,他輕歎一聲,自語道:
“義父這個毛病不知什麼時候能改,色字頭上一把刀,我身為義子也無力勸解。”
李存勖聽他如此掛心朱溫,心中暗暗罵了句閻王無道,到底是懷了什麼心思,偏偏要千古一帝唐太宗轉世成反賊的義子?
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忽悠太宗轉世離開豬頭的豬圈,和他回晉陽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