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冬日比之往年冷上了許多,前些日子剛剛入冬時,已經有往年冬至前後那般冷了,
近日更是時不時落一場雪,凍得人連門都少出。
宣平侯府周家,府裏小廝穿得嚴實跑來跑去,給主家傳消息遞花貼。
臨近過年,這幾日京中越來越多的人家設宴請客,遂天越冷反倒顯得越熱鬧了。
連日來府裏最異樣的,莫過於偏居一隅的翠鳴居。
翠鳴居臥房內,鬱菀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眼睛看著頭頂的橫梁,耳邊是坐在門口兩個婆子說話的聲音,病弱蒼白的臉上盡是麻木。
“咱們府裏這些年太太平平的,從來沒有人生過事端,你說怎麼這位一來,就把府裏攪和成這樣?”
“我看呐,就是個攪事精。
不過一個破落戶,真拿自己當京裏的貴女了,不小心掉湖裏,也要死要活地躺這麼些天。
我尋思著,那湖也就齊腰哪兒淹得死人呐,一件小事,生生被她給攪成了大事。”
“這不光會攪事,還命硬這不把爹娘都給克死了才來咱府裏的,我聽算命的說,這種人叫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親故朋友。”
“這麼說起來,也是個心狠的,克死了爹娘又跑來咱侯府,是不是打定主意要咱們府裏都跟著她不得安寧?”
“說起這個,你還記不記得,老侯爺什麼時候死的?”
“記得記得,可不就是這位上京那年啊。”
“咱老侯爺無病無災的,夜裏睡一覺人就沒了,哪有這麼玄乎的事兒,指不定就是她給克的呢。”
兩婆子說到這壓低了聲音,隨後從老侯爺開始算,一直算到了翠鳴居侍女的丫鬟秀兒的娘身上。
言辭鑿鑿地都說是鬱菀給克的,一婆子啐了一口,惡狠狠地說:
“這個禍害,還不如早點死了清淨,省的禍害其他人。”
最後這句話還特意向著裏屋喊得十分大聲,生怕屋裏的人聽漏了。
“住口,住口,你們不許這麼說我家姑娘,不許說。”
正說得起勁時,去給鬱菀煎藥的雙梨端著藥碗回來恰好聽見,氣急吼道。
“怎麼不能說了,她做得出來,老婆子我就敢說。”
“你個死丫頭懂什麼,你跟她這麼親近,小心哪天也跟著死於非命。”
兩婆子一人一句罵完,呸了一聲後各自起身拿起小板凳就離開了。
雙梨嘴笨,不知道怎麼回擊眼睜睜看著兩個婆子離開,眼睛都氣紅了。
自從鬱菀落水病了以後,這兩婆子就像是怕她死不了一樣,每日都會端根小板凳到她房門前來邊嗑瓜子邊說風涼話。
有時說高興了,還要罵上幾句。
換做不知情的人見了,怕是還以為鬱菀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呢。
可分明錯的不是她,她什麼都做,她才是被害的那個。
“姑娘,你,你別聽她們的,她們是故意的,一定是表姑娘使銀子讓她們故意來氣你的,你千萬別信。”
雙梨推門進來,把藥碗放在床頭的小幾上,哽咽著說。
表姑娘,梅元彤?
鬱菀恍惚片刻,想起了前世所發生的一切。
京城宣平侯府有兩位表姑娘,一位是侯府嫡女所生,一位是庶女生的。
嫡女生的那位是老夫人親外孫女,金尊玉貴,母親亡故後,怕外孫女受委屈,早早就接入府中,從小在她膝下長大。
庶女生的那位父母早亡,由老侯爺派人接至府中。
同樣是被接入府裏,看不出不一樣,沒有誰苛待了誰。
但入府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一位備受寵愛,繼續金尊玉貴的養著,一位成了荒唐的庶表姑娘,被老夫人厭惡,人人可欺
鬱菀前世雖不言不語,但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處境。
她遇事忍讓,不出門少言寡語,避開了所有人,安安靜靜地待著宛如宣平侯府沒有她這個人。
原本這樣的日子苦了點,也過得,忍忍就過去了。
鬱菀慢慢便習慣了,隻是唯一讓人憂的是,她直到雙十那年還未定親,已是京中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雙梨為此愁得夜裏都睡不著覺。
而對於鬱菀來說,沒關係的,隻要有個容身之所就好,她已經習慣了在侯府的日子,嫁不嫁人也並非緊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