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汁》
文/公爵櫻桃
八月底,常濘。
上午日頭正盛,氣溫高達36c。窗外的黃桷樹枝繁葉茂,夏蟬“滋啦——滋啦——”的響。
辦公室內倒是很安靜,空調開得很低,隻有出風口簌簌地冒著冷氣。
剛才的幾個人退了出去,現在辦公室內隻剩三個人——準確地來說,是三個人,外加一隻雞。
少年哭得眼睛紅紅的,懷裏抱著一隻公雞滿懷愧疚。那隻雞似乎也通人性,垂著雞冠蔫巴巴地窩在少年懷裏,難得地安靜。
和他站在旁邊的是一個年過五十的男人。
短發花白,明明冷空氣開得很足,但他依舊拿著一張手帕不停地擦著額頭上的汗。順便用緊張的眼神,不斷地打量坐在辦公桌後的女人。
那是常濘演藝集團的千金,溫予,這個月剛到他們單位任職。
女人無疑是漂亮的。身材纖細苗條,皮膚很白。杏色小套裙緊貼肩腰,背脊又挺又直,雙腿交疊,就連腳踝都精致到完美。
是個很有氣質的女人,而且很年輕。
從剛才開始,她就一直沉默地低著頭玩手機,既不開口也不抬頭。
不知道是不是對從高層過來的人都帶有濾鏡,鍾林的兩條老腿都酸軟得想要跪下來了。
再也忍受不住這種“高壓”,鍾林囁喏叫她:“……那個,溫總監。”
“嗯?”
女人終於抬頭,那雙眼睛生得極亮,眼尾上勾,像隻狐狸。
鍾林沒開口,倒是身旁那個抱著一隻雞的少年終於憋不住哇哇大哭。
“總監!你別開除我!那個包包多少錢我都賠給你!嗚嗚嗚!”
兩個小時前,常濘雜技團聽聞集團那邊撥了個新總監過來,專門指導他們雜技團的工作。
好久沒有來新人了,又是個大領導,雜技團上下都很高興。正想準備準備,給他們新上任的藝術總監留個好印象,於是一幫人一大早就開始訓練了,熱熱鬧鬧的各司其職。
雜技團練什麼的都有,走鋼絲、鑽圈、軟功、轉碟還有疊人等等。簡單來說就區分兩種:純粹的人體技巧和馭物。
當然還有一種,馴獸。
馴獸戲在西方馬戲裏很受歡迎,但在中國算是較為古早的一種表演了,近幾年的出場率並不是很高。
周跳覺得馴獸戲多好啊,小孩兒都喜歡看。但市場上馴猴馴馬的太多了,而且近幾年常濘雜技團的收益並不可觀,養他們這幫人都費勁,團長肯定不會出錢養猴養馬,也沒那個地兒。
於是就自己掏錢買了隻雞玩玩。
卻不想他們的藝術總監也是個不走尋常路子的,竟然提前來了。
不知道是因為水土不服還是怎麼樣,剛來就鬧肚子,隨手把一款看著就很貴的包包放在他們的訓練場地。
然後就……被周跳懷裏的那隻雞拉了幾泡屎。
很不巧,這隻雞也在鬧肚子。
-
半個小時之後,周跳抱著那隻雞從辦公室走出來,還帶有劫後餘生的不真實感。
眼裏還包著一汪淚,輕輕一眨就掉了下來,砸在蔫頭巴腦的雞頭上。
“叔,溫總監她不計較那個包了嗎?”
鍾林資曆老,常濘雜技團還沒成立的時候,是在天橋賣過藝的。後來被第一任團長抓過來,算得上是前輩,用鍾林自己的話來說,就耍雜技這行,他們都是得叫他一聲“叔”的。
老鍾叔回頭看那扇油漆的紅木門,也不太確定:“估計是。”
周跳:“可是我剛聽阿蘭姐說,溫總監那個包值好多錢,把我賣了都不夠賠的。”
“你傻不傻?”老鍾叔低罵,“這溫總監可是大小姐,大小姐沒錢?還計較你這個東西?”
聽那位溫大小姐的口氣,那款愛馬仕新款女包的事兒的確是不計較了,而且她全程都沒放在心上似的。
上午,她把團內有點份量的人都請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團內的大小事務一般都是老鍾叔在打理,所以也由他來彙報上半年的工作,順便把團內的幾個骨幹介紹了一遍。
包括肇事雞,以及雞主人周跳。
但溫予神情淡淡,注意力都放在手機上,好像都沒怎麼注意聽。
彙報結束後,溫予隻說了兩段話。
“第一,我雖然是藝術總監,但隻是掛名。我專業學的舞蹈,不了解你們這個雜技班子,所以對我別抱太大期望,也不用對我套近乎。因為我沒辦法給你們漲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