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章 國王?!(1 / 3)

這是自裏爾赫斯收複失地後的第一次人口大遷移。國王權力下的行政部門連古館出動了不亞於索娜爾之戰的兵力前來管理七古人口遷移。

裏爾赫斯的灰牆平房在平日裏都有炊煙氣息,而今天道路兩側房屋門窗禁閉,居民都躲在自己屋內從縫隙裏窺視,表情裏藏著緊張和恐懼。

背著行李的七古人行走緩慢,拖家帶口,在並不平坦的黑土地上步履維艱。他們滿揣著一股怨念,在背負唾罵的後背上磨出一大塊一大塊黑繭。老年人被青年人拖著前進,褶皺的皮膚上是血跡和傷疤,他們不敢停留,或者說是,他們害怕停留。

人群不緊不慢地移動,盡管還有兩天的路程要走,但是路旁的士兵並沒有讓他們休息的想法——他們高舉著長矛,圓目怒瞠,那金屬光澤的盔甲在陽光下顯得笨重但危險十足。

士兵們的背後閃過一個敏捷的影子,在屋簷的陰影下踩著台階狂奔,他像一隻牧羊犬,追趕著緩慢前進的羊群,監督著獵物的一舉一動。

一個婦人惶恐地盯著那個影子,握緊了牽著他孩子的手,她眉頭緊皺,眼神裏除了恐懼還有一種名為厭惡的情感在蕩漾。

她的孩子不明所以,駐足原地,仰著頭,疑惑著看著她。

黑影也停了下來,他緩慢蹲下,打量著那個孩子,在陰影下露出了冷冰冰的淺藍色雙瞳。他的嘴唇動了動,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婦人扭緊了衣裳的褶皺,拖著孩子想要離開。

而他隻是與他對視,那抹淺藍倒數完最後一個數後,抽出了腰間閃著銀光的匕首。孩子無知的眼神再次放大,但仍停留在原地。

他真的像陰影一樣潛伏著,最後擺脫黑暗,腳登台階,伴著沙塵閃了過去。銀色方線水平波瀾,紅色飛濺。

孩子應聲倒地,頭顱滾到了婦人的足下。她忍住不把血腥吸入鼻腔,禁閉雙眼,濕漉漉的雙眸下,腳步甩開根脈,黑影再次閃過一陣風聲。

她終於忍不住驚聲尖叫:“納裏密斯!救救我!”

水線銀光。

士兵們連忙跑過來收拾現場的屍體,向停留在此的穿著黑色鬥篷的人問好:“曲離先生!”

“啊,”他揭開鬥篷,黑色背頭,紮著狼尾,開口就是一股酒臭味。他大概有三十來歲,不修邊幅地留著胡渣,眼下兩塊烏青,兩頰深深凹陷,“她可以不用死的,非得叫那個名字。”

他自言自語了一會,又藏匿在陰影中了。

目睹了一切的七古路人敢怒不敢言,隻能忍著嘴裏的汙穢,揣著一口袋的咒罵匆匆離開。他們繞過那一片血跡,在浩浩蕩蕩的人流裏開了一個月牙似的口子。

江免站在一處平房的屋頂上,麵無表情地看著這血腥的一幕。他動動嘴皮輕輕地喚了一聲,曲離就悄無聲息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金主。”曲離伸手接過江免拋過來的金幣,在指甲蓋上磨了兩下,揣進兜裏,“幹完這事,我能去找謝倫喝酒嗎?”

“可以啊,不過你要好好監督才是,別把七古人的命當命,”他泛起一點微笑,摸了摸下巴,故作思索了一會,“畢竟啊,亂跑的羊都得被狼吃。”

他們在屋頂上肆無忌憚地談論賤種,陽光燦爛。

而下方一個拖著木箱慢走的女人,也同樣偷窺著他們,她黑色的眼眸轉了轉寒冰,裹緊了身上暗紅色的長袍,而裏麵白色的襯衫上,粗大的麻繩下正搖曳著一塊清澈的玉石。

這場人口遷移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晚上,到達盆地中心,繞過那一大片樹林的時候,活下來的七古人無不擁抱流涕。但他們望到不遠處的一陣火光時,霎那間怒火攻心。

他們互相示意,舉起手中僅剩的武器,趁著夜色貓著腰向那團火焰逼近。領頭的人手握一把砍刀,帶著一群五大三粗的莽漢前進,而婦女兒童隻是留在原地,把行李收拾完畢。她們望著這一片狼藉的土地,又望著來往此處的那條黑暗大道,忍不住抽噎。

戚紳什麼話都不想說,他看見了危險的到來,卻不想再做任何掙紮。索性拿起穆澈手邊的闊劍,絕望地望著憤怒的人民。

人群把他們包圍,在火光的照映下,個個眉頭緊皺,咬牙切齒。他們把尖銳的矛頭指向兩人,在不成正圓的凶狠利器的包裹下,穆澈戴著兜帽,仍坐在火邊一動不動,他看著那忽閃忽閃的火苗,聽著劈哩叭啦的木渣崩碎的聲音,眼神裏動搖了顏色。

戚紳擋在前麵,已經麻木不仁。他舉起闊劍,有氣無力地對眾人說著:“別想動他。”

他那酸脹的語氣裏滿是悲哀與絕望,仿佛一口氣喘不上來。戚紳麵對著眾人的指責,回憶起了當年做國王時的場景。也是這樣的逼迫,眾人高叫著汙言穢語,叫嚷著要他下台。結果他滿不在乎地踢翻桌子,一揮袖子,心高氣傲地繞開眾人走向自由的大門——但他現在還能嗎?

“他是戚紳·斯圖萊格!”

“要殺了他嗎?是他把我們逼成這樣的嗎?如果納裏密斯殿下沒有信任於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