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晨起,符後都喜歡用新鮮的露水清洗臉頰,皇帝曾盛讚她的肌膚如芙蓉滴露,潤澤無雙。
隨著年歲漸長,她更是珍視自己的麵容,用盡手段來維持容顏的不變。
當伺候梳洗的宮人將醫官秘製的藥粉化於清晨新得的露水中,又奉到了符後的麵前,她的貼身宮人如每日那般將帕子蘸水在她的麵頰上輕輕擦拭。
可是下一刻,疼痛侵襲之下,一慣重視儀態的符後慘叫出聲,醫官前來問診之時,宮人撩開的簾帳後,符後的麵上,密密麻麻全是紅色的疹子,有破皮的地方,已經流出了黃色的膿液,本來的花容月貌,現下醜如惡鬼。
醫官忍住驚懼,細細查看後,又牽絲號脈,卻沒有發現符後身體有任何不妥。隻能開了些清熱散結,化解陽毒的藥劑。待回到醫館就開始不停查閱醫書,試圖找出相似病狀。
這邊皇帝派來探視皇後的內侍,也被她的貼身宮人以符後休息為由敷衍了過去。
內侍離開以後,符後氣得完全不再克製,疼痛讓她無法平靜下來,而整個延春宮,就隻能聽到劈裏啪啦東西摔落的聲音,所有的宮人都安靜的立著,無人敢出聲。
而在小桃樹隱去之後,無染也並未叫醒沉睡的四方時喝藥,而是躺上床榻,將四方時擁入懷中,兩人一夜好眠。
待灼灼的日光映入簾內,睜開眼睛的四方時就看到擁著她的無染還在沉睡,眼下的烏青昭示著這個人有多疲憊。日光晴暖,窗外傳來幾聲鳥叫,她心知自己此刻的身體也隻是造物化身,不同於淮曦動用禁術出入承天鏡,此刻幻境裏的她,並不是真身,連手中的月華練,也是因為靈體凝結才得以保存狐珠。
那麼這個腹中的孩兒,躺在身邊的無染,與自己來說,難道也隻是幻境中的虛無嗎?可是為何自己這般貪戀無染帶來的安心感,無染,總會讓自己想起往生途。
難道,是自己的妄念,催生了無染。
而醒過來的無染就看到日光照耀下,四方時的眼眸清淩淩如雲山玉碎,寂寂然恍惚琉璃脆,陷入沉思的四方時,整個人都縈繞著悄然散去的氣息,他忙收緊了雙手,將四方時攬入懷中,靠的更近些,才能心安,才能確定這個人此刻真的在他身邊。
“殿下,方大人來了,說有急事。”打破了室內曖昧的氣氛,岸甲在無染出門時驚訝於他們殿下的臉色為何有些發黑。
汀鈴端著清粥小菜並已經熬煮好的藥湯撇了他一眼,心下感歎,這個暗衛第一人,許是真的有些傻。
房間內,隻有四方時與汀鈴二人,四方時用湯匙喝著溫熱的粥米,問汀鈴與離草同處時,可有發現什麼異處。
而聽了此問的汀鈴,也想起了許多往日裏並不曾注意的注意的地方。更有那次,她發現離草不對勁卻因為種種原因而未試探出究竟為何。此時四方時的發問,卻讓她有些內心忐忑,不知如何回複方好。
外間,見到了方黎安,無染心知定是他安排汀鈴去做的事情有了回應。卻並未表出顏色,隻是端了茶盞,坐在了上首,靜靜的等待方黎安出聲。
已經等了許久的方黎安終是耐不住性子,急衝衝的問到:“殿下,您可是用了荌芝,她是我們埋得最深的棋子,您為了替太子妃出氣,竟不顧大局了嗎?”
聽完他說的話,方黎安本以為無染會有何反應。
可無染隻是端起茶盞,抿了口茶湯,對身後的岸甲輕聲道:“太子妃那邊,汀鈴有拿一些蜜餞嗎,她有些怕苦,你去看看。”
岸甲看著形色不愉的方黎安,有些不願離去,卻被無染沉下的臉色驚到,連忙低首應下,往後院走去。
那邊的方黎安,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卻仍不願低頭。
“靖安,你已經提職羽林右郎官了吧,可你出現在這裏,是要履死諫嗎?”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方黎安跪了下來,滿頭的冷汗流淌而出,一時間,後悔無比,卻是不敢分辨片言。
從小院中走出,方黎安未回到府中,竟遇到了符景文,同是年紀相仿的世家子弟,方黎安雖明麵上各不相幫,但私底下將無染視作主君的他,對符景文有著不曾言說卻真實存在的惡感,此刻,看著對他言笑盈盈的符景文,心底的煩躁愈演愈烈,就應下了一同前往朱樓飲酒的約。
夕照四合,星月爭輝。
站到了朱樓門前的方黎安有些踟躕,正準備離開,就被從裏麵走出來的符景文叫住。聽到符景文的聲音,方黎安心知此處必然早就有人被安排著等他出現,既如此,便進去探他一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