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商黎對遊雲國的記憶並沒有隨著那場滔天大火而去,反而像那黑夜裏刺眼的火光一樣銘記在心。那段記憶就像是沈商黎身上血淋淋的疤痕,難以愈合、結痂,變成了光潔軀體上最刺眼,最令人痛恨的傷口。
沈商黎從遊雲那場災難中僥幸活了下來,掐指一算自己來到暮落國已經五年了。
暮落國不大,相對其他國家而言,但暮落曾經屠殺了大陸西岸的整個不知族,那相當於五個暮落的人口,僅僅十八天就消失於暮落的血刃之下。這不僅僅歸功於暮落強大的戰鬥力,關鍵還是暮落先進的靈藥和靈器。
嗜血是暮落人的本性,沈商黎當初也擔心自己會在這裏無法生存,但顯然,事實並非如此。他不僅過得風生水起,還成為了暮落國最強大的將軍的門客。依靠著這個身份,再加上那位將軍對沈商黎明顯的偏愛與包容,讓沈商黎的地位高到了了軍中僅次於那將軍的地步。
這位將軍還是當今暮落天子的親弟弟,名為丘鶴雲。
“先生,將軍找你。”一個仆從急忙忙地闖進靜心閣。
遭到打擾的沈商黎皺起眉頭,迷迷糊糊的,顯然一副不想去的樣子,仆從看了看他連忙說:“是很重要的事!”
沈商黎揮了揮手道:“嗯……我收拾收拾便去了,不用在這站著了,下去吧。”
那仆從鞠了個躬便從靜心閣的旁門出去了。
很重要的事?難不成……
沈商黎一下子清醒了許多,他拿起披肩小跑著去了書房。
書房的門一下子被沈商黎撞開了,發出一聲驚天地的巨響。
書房內的丘鶴雲似是料到了一般,不緊不慢的捏著毛筆寫著信,順便看著麵色紅潤的沈商黎。
今日他還是穿著那身白色滾金的羽衣呢……居然還帶著本將軍送的披肩……噗
“商黎這般匆忙是為何?”丘鶴雲麵無表情的看著他,眼中帶著絲絲不解。
“為何?不是將軍叫小生來的?說是有重要的事情,難道烏垣動兵了?”沈商黎喘著粗氣,雙手撐在桌案上,緊張地看著丘鶴雲。
“這般小事也能稱之為重要?此番叫商黎來是有別的要事。”
“將軍又拿小生作樂!”沈商黎氣呼呼地拍了一下桌子。
“商黎先別急著生氣,”丘鶴雲放下毛筆,然後抬起沈商黎的手一邊吹一邊說:“皇兄接到消息,烏垣使者將於今晚拜訪暮落。”
“什麼!?這個時候?”
“沒錯。”丘鶴雲繼續吹著沈商黎的手心,似乎是覺得有些癢,身上裏的手指輕顫了幾下,但沒有把手抽走。
“將軍是要小生跟著同去晚宴,然後保護皇上嗎?”
“不愧是商黎。”
“為何?皇上的阮軍不也可以……”
“商黎都說是阮軍了,又怎能在宴會上出現。”
“事到如今也要維係這虛假縹緲的友好嗎?”
“嗯。”
沈商黎歎了一口氣,緩緩把手抽了回來,在遊雲生活了十八年的他怎麼也想不通暮落與烏垣之間的虛假。
“今夜換身衣裳吧,本將軍已經托人做好了。還是你喜歡的白色滾金,不過換了個樣式罷。”
“勞煩將軍費神了,但……小生還有一事相求。”
“但講無妨。”丘鶴雲垂下眼簾,盯著沈商黎放在桌案上的另一隻手。
“小生想去見一見穿雲將軍。”
“你想見墨河?”丘鶴雲的臉一下子黑了不少。
“嗯。”沈商黎感受到了丘鶴雲身上的殺氣,但還是堅定了自己的答案。
丘鶴雲沉默了半晌,臉上的不情願都掩蓋不住了,但他還是說道:“……允,不過……本將軍隻給你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後必須出現在書房。”
“可以。”
還真狠啊,就給兩個時辰……僅是去穿雲府就要半個多時辰。
沈商黎皺著眉頭地走出了書房,心裏不斷咒罵著小心眼的丘鶴雲,絲毫沒在意身後丘鶴雲那雙盯著他的幽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