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雖然住在了山裏,但並不過野人的生活。平日裏秦遠安練功舞劍逗馬打鳥,蕭澤讀書撫琴,有了興致就下山躲個懶。
年節剛過,現下正是上元佳節,蕭澤牽著秦遠安,在掛滿各色燈籠,聚滿人群的長街上走走停停。
蕭澤的詩書是極好的,但凡秦遠安多看了哪個燈籠兩眼,蕭澤就停下步子,揪著那燈上的字條,不多時燈籠就到了秦遠安手裏。
秦遠安兩手各三隻燈籠,有些好笑,又有些羞窘。
幼年時候秦慕也帶他逛過燈會,隻是秦慕不會這些,他自己又還是個小蘿卜頭,逛上一圈最後挑一個回家,自是不比蕭澤帶他猜燈謎來得有趣。
好些最是好看的燈籠店家都不賣,掛得高高的,字謎也極為不易猜。
而秦遠安手裏這六隻卻都來自各店家最頂上的燈籠,蕭澤還每家給了一吊錢,隻為讓那店家給秦遠安說句好聽話。
“這般浪費銀錢作甚?我也不缺那些好聽的話。”秦遠安被他認認真真的模樣逗笑。
“不妨事,我攢得多。”蕭澤明顯是開心的,話語裏都含著笑。
“元宵嘛,我圖個喜慶。”他捏捏秦遠安的臉,牽起他繼續往前走。
“還要燈籠嗎?看中了哪個吱一聲,夫君給你摘下來。”蕭澤一邊走一邊看他紅了耳朵,礙於在人前才沒咬他一口。
在秦遠安瞪他的時候轉過臉仔細看路,一臉正色,仿佛剛才那句逗人的話不是出自他口中。
秦遠安隻瞪了一小會兒就轉開了視線,他頭仰到一側,看著春風居二樓簷下掛著的那隻元宵燈籠不動了。
薑黃色的圓滾滾胖乎乎的元宵團子,烏溜溜的圓眼睛,粉紅的笑著的唇,頗有孩童的模樣。
蕭澤一轉頭就看見他傻愣愣的模樣,頓時笑了,順了他的視線望過去,看見了那隻同他現在這幅傻乎乎的樣子如出一轍的燈籠。
蕭澤笑得更歡了。
秦遠安聽見他的笑,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因何笑。
“你又在笑我?”
“不是,我沒……”蕭澤立刻答道。
他還沒說完秦遠安就知道他又要鬼扯,馬上打斷,“嘖,你狡辯吧,我聽著。”
蕭澤當作沒聽見,略收斂一些笑,“看上了那隻燈籠?”
“……嗯。”一下都瞞不住,索性就認了,但還是不大好意思,藏在夜色裏的俊臉羞紅。
“春風居……如果我沒有理解錯,這是處……風月場所。想不到我第一次進這風月樓是為了隻傻燈籠。”
言外之意:有什麼獎勵嗎?
“……我也不曾進過這樣的場所。”
我陪你進去一趟,就是獎勵了。
蕭澤笑了,想想覺得也行。
他伸出一隻手遞到秦遠安麵前,“牽好。”
秦遠安滿手燈籠,蕭澤也不幫他拿,他勉勉強強伸出小指勾住了蕭澤的一根手指。
蕭澤用被勾著的無名指蹭了蹭他,帶著人往春風居裏頭走。
剛到門前,春風居的老板就上了前,“兩位公子好生俊俏,公子喜歡什麼樣的姑娘盡管提,我們這……”
“我們不找姑娘,”蕭澤退了一步,拉著秦遠安躲開那老板的手,有禮地微微一笑。
他衝老板晃了晃兩人勾在一起的手,“我家夫君想要那隻元宵燈籠,請問賣不賣?”
老板也是個識趣的,當即退開一些,沒再往前靠。
“元宵燈籠啊?那是我們家鈺姑娘做的,同旁的燈籠一樣,上頭掛了猜謎,猜對了就能取走。”
“可否領我們去看看?”秦遠安問。
“自然是可以的。跟我來吧。”說完率先轉過了身,往樓上去。
後邊兒的兩人錯過了她憋笑的神色,毫無所覺。
揭開那半截不知用什麼布料寫的謎麵,秦遠安和蕭澤看著那幾個字一時都有點懵。
“新婚之夜。”
“打一地名。”
蕭澤:“……”
秦遠安:“……”
蕭澤覺得這個燈籠可能拿不到了。
秦遠安覺得這題他會。
老板笑得不行,“畢竟是……青樓,和那些酒樓食肆不一樣,這才是正常的。”
蕭澤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後就想走人。
秦遠安沒動。
“是開封。”他湊到蕭澤耳邊小聲說。
秦遠安臉有點黑。
鬆開了他,“自己去拿燈籠。”
“哦。”
老板笑得十分耐人尋味。
她本以為兩人拿不到這元宵燈籠,還覺得書生模樣的蕭澤是下邊兒那個,現在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