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雪這一次清醒是在會議室的長桌上,她坐在首席。
紛至遝來的記憶在一瞬之間湧入她的腦海。
她今年23歲,早早畢業之後家中就隨她心意開始安排她參與家中生意往來。
今天是家裏派遣她在跟龍溪的醫藥新商談供應生意。
報價之前,對麵還是和風細雨。鍾雪的哥哥鍾一度報價之後,對麵臉色卻明顯不虞,但是他們似有忌憚,隻把怒氣壓了又壓。
“鍾小姐,你們的價格比全國各處都高了將近三成。“左席首位男人語帶猶疑,他的臉一掃過去就知是常年諂諛取容的神色,唇笑而眼不笑,聲色不厲但話有推敲。
鍾一度看一眼鍾雪,她臉色如常,不為所動,於是他以為這是一個信號。
鍾一度開口:“王總,我知道你為難,但是咱們不隻合作這一次不是嗎?今天的價格高一點,保不準你們會在哪裏收回來。“
□□答,“但是咱們做的是大宗生意,鍾先生,我們不像先前跟你們一起合作的林氏集團,他們在龍溪已經多年。在還沒正式合作之前,咱們是不是都相互要有點誠意?。”
鍾雪從默然中回神,”王總,我們的底線是再降一成,再多出來的兩成,如果您不愛出,龍溪有的是藥商願意掏腰包。您覺得呢?”
鍾一度又掃她一眼。
而□□扣起手,像是在盤算什麼,片刻後,他拿出一點真實的喜悅拍板定鍾。“合作愉快,鍾總。”
這句鍾總是對著鍾雪說的。
鍾雪點點頭,站起身與生意夥伴一一握手,“合作愉快”。之後雙方從會議室中魚貫而出。
鍾一度牙緊了緊,但是未顯露半分。
鍾雪和鍾一度沒有坐上一輛車,他回了家,估計是爸媽又要給他新任務讓他奔走,而鍾雪留在龍溪完成和□□的項目交接。其實這個項目是鍾一度跑前跑後打點,最後拍板的卻是鍾雪,不知道他心頭是何滋味。
但是養子不與生女奪權,鍾雪相信鍾一度會理解的。
鍾雪其實很快地適應了自己的身份。因為有記憶佐助,所以連真鍾雪和假鍾雪的性格都有融合。
她覺得自己的上兩世經曆好像隻是大夢一場。
這一世,她的父母是藥商,白手起家後懂得生活艱辛,於是極其熱衷慈善。捐助學校,資助山區孩子,捐基建等等等等,他們家是被焊上“慈善大家”名號的全國馳名商標。
爸爸媽媽還在家中收養了許多孩子,其中大多為男孩兒,隻有一個養女——方毓,他們家死去的老花匠的女兒。
花匠早年喪妻,而後又在方毓十幾歲的時候酒醉落水溺亡。於是爸媽收養了方毓做女兒,改名鍾毓。
鍾雪這個大她三歲的姐姐有點頭腦,幾乎沒有她打點不來的項目,連鍾雪的幾個養子哥哥弟弟都對她恭恭敬敬。
那種恭敬不同於出於血緣而對鍾雪奔前赴後的恭敬,而是出於對鍾毓本身能力的認可。
連爸爸媽媽有的時候還會讓鍾毓帶著鍾雪談生意,可是有些環節鍾雪根本無法插手,就比如鍾毓和那些官員或商者的打情罵俏。
鍾雪不明白,明明鍾毓可以調來好多年輕女孩兒來搞這一套,為什麼她偏偏親自上陣,且就算她不這樣做,他們家的關係也足以直接促成許多項目的合作。
鍾毓給出爸媽的原因好像是,總要有出淤泥那一天,而且這一天也很近了,所以走一走這條路也沒什麼不好。
爸媽笑得慈眉善目,連連誇獎鍾毓。
鍾雪不懂什麼是出淤泥,父母也避而不談。但是她知道這件事好像是家族的陰暗麵,爸媽不想讓她插手是出於好意,所以她在所不問。
有時候知道的越多,其實下場會越慘。
爸爸媽媽對鍾雪的要求卻沒有很高,他們隻告訴如果她不想去談生意,那麼直接回家就好了,天大的事有爸爸媽媽在身後兜著呢,送她去別的任何地方讀書生活都不是難事。
這一世的父母好像很愛她。
鍾雪舒了口氣。
但是她又想起來原身鍾雪和她哥哥弟弟之間的糾纏,有些煩躁地蹩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