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宗五峰長青,唯獨最北的懸月峰青上埋著雪,掠過全峰,像從冬日一步邁進常夏,不塵劍欲向宗山大門走,但剛出懸月峰便被攔下。

是個長華峰的弟子,恭恭敬敬行禮:“仙子留步,掌門師尊請仙子到長華峰一敘。”

南恨玉無視,那弟子又說:“師尊已派大師兄他們前去接應小師妹,仙子放心。”

這回南恨玉瞥了一眼:“隻有你們長華峰的人?”

弟子一愣,補充道:“訓誡堂的堂主大人正好在襄國,已經先行前往,還放了仙雲白鶴。”

南恨玉心微微一鬆,有呂堂主在,秋吟應該無事,可那孩子渾身是血還要硬撐在她身上的樣子,又讓盤旋心頭的陰雲如何都散不去,她默念清心經暫壓下念頭,冷聲道:“走。”

弟子在劍仙的威壓下抖了抖:“是。”

劍仙來時,滿宗像被敵襲似的浩蕩,太清宗雖隻有五峰,但作為第一仙門,門下弟子無數,凡是親傳弟子,成長到一定修為,便可教導其他內門弟子——除了懸月峰。劍仙衝化神,仙界無人不知,沒人敢打擾,三個徒弟一個不著家,一個混世魔王,一個乖乖還被其他宗門捧在手心。

但哪個劍修不想一睹劍仙風采英姿?長華峰弟子們中混著他峰弟子,各幹著手頭的事,通仙的靈感卻時刻探查懸月峰方向,可惜不塵絕世,他們還沒等看清,孤雪一落,長華殿便關上了門。

伸脖子瞪眼瞧不見,弟子們閑不住,聚在一起聊天。

“劍仙怎麼來了,不是衝化神關嗎?”

“你不知道?二師兄他們任務出事了,肯定是因為擔心小師妹啊。”

“小師妹不會有事吧,二師姐不是跟著嗎,怎麼會受傷啊!”

“誰知道,二師姐那性子,炸人墳頭被追殺也不是不可能。”

“不是吧……再鬧修為在那,二師姐打不過,對手得什麼修為?別是小師妹落後腿……”

“瞎說什麼呢!小師妹那麼好脾氣,怎麼可能落後腿,被二師姐欺負哭還差不多。”

妙春峰的呂婧柳帶著阿溪,正好來長華峰送藥,聽他們嘰嘰喳喳煩不勝煩:“讓道讓道,你們那麼閑嗎,在這傳閑話,門內師兄師姐出去除魔,你們一個個沒事做?那不如來我們峰采藥,正好缺苦力。”

一見是呂堂主的女兒,妙春峰大師姐,眾人不敢招惹,各自做事去了,阿溪躲在呂婧柳身後,偷偷向他們做鬼臉。

二師姐才不是這樣呢!

走出懸月峰還好,除了不下雪,人間與仙山哪都是這些景,但踏入長華殿時,南恨玉還是產生些許錯位感,自己都記不得自從師父隕落後,上次入長華殿門是什麼時候。

她雖不至於無心無情到毫無感觸,但每日與冰雪冷鐵作伴,心也上了霜,記不得少女時代追著師兄師姐的日子了,南恨玉像懸月峰頂的一捧化身,長華峰中不枯的綠藤都被凍得萎靡一些,好像她所到之處,皆如寒冬盡頭。

“師妹。”龐廣正在練字,見南恨玉身上還有血氣就來,忙起身相迎,“你這身子本來就差,總亂跑什麼,快坐。”

南恨玉未動,漠然道:“師兄有話直說。”

“這麼忙,連和師兄聊聊天的功夫都沒有了?日日望天神境,你一望就是百年,也不見你待不住。”龐廣熟知南恨玉的性子,向來不強求她,又繞回自己的座,“擔心徒弟,宛思?那孩子聽話,不會有事……看來不是,那就是秋吟。”

南恨玉沉默片刻,直言:“悲風劍,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