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罷,賈赦帶著一身水汽跨進門來,他的一頭墨發被打散了,發梢還在滴水,衣襟半敞著,露出裏麵一小片光潔的胸膛。
他拿著一塊布巾坐在一旁邊擦拭著發梢邊看著雙桃雙杏服侍著張嫣喝保胎藥。
隻聽雙杏撅了嘴抱怨到:“二奶奶也真是的,天天往咱們這裏跑,也不說做什麼,一坐就是一天,也不看看人家有事沒事,這都耽擱咱們奶奶喝藥了。”
雙桃卻知道張嫣最是不喜身邊伺候的人說這些了,因此輕輕推了她一把,說到:“你少說幾句吧,有這功夫還不快去催一催小廚房,讓把大爺奶奶的晚膳送上來。”
雙杏努了努嘴,還想說些什麼,但看見張嫣那明顯已經蹙起來的雙眉,她隻好咽下話頭,小聲嘀咕著往外走去。
“等等。”聽了一耳朵閑話,賈赦叫住雙杏,問到,“你說二奶奶總是來咱們院裏,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就是這幾天開始的嘛,大爺您一出門,那二奶奶就像得了通知似的立馬就上門了,纏著我們奶奶不是問問這個刺繡怎麼樣就是看看咱們院裏的擺設怎麼樣,奶奶問她什麼事兒,她又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有好幾次還耽誤了咱們奶奶午憩呢。”
不等張嫣出口阻攔,雙杏已經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將這件事情說了出來。
賈赦聽了,皺起了眉,問到:“為何沒有人來與我說?”
“是我叫她們別告訴你的,你一個爺們,管這些後院的事兒做什麼?”
擱下手裏的藥碗,張嫣示意雙桃雙杏出去。
想起自己剛剛進來時看見的,賈赦問到:“二房那些人過來做什麼呢?”
“還能有什麼,左不過是為著二弟進學的事兒。”抽出帕子拭去唇角殘留的藥跡,張嫣漫不經心地回到,“她雖不明說,但這幾日總是與我哭訴,話裏話外的,不過是想要叫我父親替二弟說上一說,好送二弟去彌山書院讀書。”
“彌山書院?”賈赦的眉皺得越發緊了。
他雖不愛讀書,但也知道彌山書院在文人雅士心目中的地位。
彌山書院建起來已經有上百年的曆史了,這百年期間出了多少高官大儒,遠的不說,便是他的嶽父張太師,大舅子張彥,那都是彌山書院出來。
彌山書院,可以說是天下學子最為向往之地,名聲在外,彌山書院自然也不是什麼學生都收的。
要想進彌山書院求學,非得是一府解元才可,若不是解元,天資聰穎被書院夫子收為入室弟子者也可。
至於像賈政這樣連個秀才都還沒考上,又算不得天資聰穎的,想要進彌山書院,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因此,賈赦也隻是搖了搖頭,說到:“他們那樣的人,隻怕不達目的不會罷休,嶽父大人是絕不會為賈存周說情的,若是二房的人天天來煩你,那還得了?”
張嫣卻淡淡一笑,道:“畢竟是妯娌,人家來了,我總不好不讓人家進來不是?罷了,這事兒你就別管了,她下次再來,我應付應付也就過去了。”
一時侍女們擺好了菜肴,賈赦扶著張嫣坐到桌旁,兩人用完了飯,休息片刻後,又吩咐下人們自去用飯,不必留人伺候。
院子裏早就潑過了井水,清涼的井水帶去了殘留的暑熱,青磚鋪就的地麵上還留有一絲水跡,怕張嫣摔著,賈赦便環著她,兩人一同在院子裏走。
院子裏,沿著牆根擺著幾口大缸,荷花已經抽條,頂著飽脹得就要破裂似的花骨朵兒亭亭立在荷葉中。
兩人在缸前站定,觀賞了一會兒缸裏養著的幾尾紅鯉,賈赦歎到:“好精妙的法子,嫣兒,這是你吩咐人種下去的?”
“這是前幾天敏妹妹送我的,說是在院子裏的風口處安置些未開的荷花,等那些荷花開了,風一吹,不用出門就是滿院荷香了。”
聽張嫣這樣說,賈赦就笑了,說到:“你和敏妹妹倒是要好。”
“我與敏妹妹自然要好,畢竟敏妹妹可不會像某些人似的,不請自來。”說到這裏,張嫣突然想到了什麼,回身看向賈赦說到,“那日,我在假山石子那邊撞見白姨娘在那裏暗自垂淚呢。”
“白姨娘?”賈赦一手把玩著張嫣的發,問到,“府裏下人慣會踩低捧高的,可是下人給她氣受了?”
聽他這樣說,張嫣掩唇一笑,那處假山石子乃是她回院子的必經之路,白姨娘住在府裏的西側,那處假山卻在府東側,如何能恰好就讓她聽了個正著呢?
這些後宅裏的彎彎繞繞張嫣並不打算告訴賈赦,隻是提醒他道:“大妹妹可有十五了。”
賈赦卻有些摸不著頭腦,他有些奇怪,問到:“可是大妹妹生辰快到了?”
“哎呀,你呀!榆木腦袋!”見他半天想不到點子上,張嫣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最後隻能伸指戳了戳他的額頭,說到,“尋常人家,女子十五歲可不是該相看人家了?可是你看看,太太如今可有那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