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對他的關心他不需要。
亦如那天下午的暴雨裏,他孤身一人走掉,不再回頭。
從那時起我就要明白,他一直一直都是一個人,他不需要任何闖入他世界裏的外人。
洛清川啊,該放下對你的執著了,從雨天的偶遇開始就應該是大結局。
如果死後,我的靈魂在海裏燃燒,那一定是動人的。像蜉蝣一樣,渺小的靈魂。我的愛意和熱情隨著靈魂一起燃燒,藍色的火焰冰冷又熱烈。
我常常會想,我現在有的,以後還會在嗎?會嗎?
現在知道了——不會。
生命隨著時間流逝,像春夏時節,從雪山融化得水變成江、湖,要麼進入海裏不見蹤影,要麼變成一攤死水,發臭,幹涸。
所以,奶奶、平生、野向葵、洛亦軒,都不再,而我,也不想獨活。
我是一一告別,最終孤單的奔入大海,還是獨自離開,變成那個沒有出口的死掉的湖泊呢?
不願看到他們一個個遠去,也不想提前結束自己,若人能長命百歲,活的永恒,就好了。
我有抑鬱症,可我不想承認。
我的幻想,我的思路,都是抑鬱症引起的,所以那些都是虛無縹緲的,我又怎麼想承認,自己冥思苦想出來的道理,卻是假的。
那就果斷點,結束吧。
雖有不舍這生命的色彩,可我又怎能痛苦的獨活?
夜海浸沒我的腳踝,當刺骨的寒意穿透骨頭,來到痛覺神經,我才意識到,終於冬天了。
我手裏捏著一支白薔薇,花瓣泛黃,像我一樣,就要枯萎。
眼眶逐漸滾燙,為什麼?
看著滿月,還有天上四散開來的星。
痛苦、煎熬、焦慮、等待、失去、分別;人生最痛苦的,莫過於這些,而我品味了二十年。
所以迎來結局的時候,才會哭吧。
是解脫,還是愚蠢?
我一步步邁向深海,那深黑色的一點、一點、一點的擁抱我。好冷、好冷,冷的像南極的雪,冷的刺骨難忍。
無法呼吸,是水灌入肺部的沉溺。我沒有掙紮,我感受到自己在不斷下沉,因為我的身體裏都是海水。
透過那層深藍的海,我看到了海裏的月亮。
耳邊突然有人在哭泣、呐喊,月亮猛然變得無限大,我仿佛飛上了夜空。
那團明黃的,帶著玉白的月,撕扯變形,逐漸被黑夜吞沒。
我明白自己要死了。
是無意識的一片黑暗。
“宋裕明!”
那聲呐喊像尖叫一樣,破音,裂開,貫穿我的腦骨,劃破那昏沉的大腦。
下意識睜眼,卻見野向葵哭著跪在我身邊。
僅僅一秒,慶幸自己活著,又煩惱怎麼沒死掉?
我伸手撫摸他的臉,用力笑著:“結束了,葵。”
他抹著眼淚,並沒有回答我,我見他拿出火機,點燃一支玫瑰,接著,扔向大海。
“有沒有不舒服?”
我輕輕搖頭。
並不是沒有不適,隻是嗓子被海鹽啄食,痛的顫栗。
“結束了,以後我陪著你。”
我點頭,想說謝謝,可是嗓音間一片啞然,隻有猶如破舊零件的苟延殘喘。
我愛你。
可生活真的沒意義啊,你又不愛我。
奶奶也離開了,你也離開了。我有什麼辦法,又何德何能留住你們?
清川。
大概又三年。
我成為出名的小說家。那是七年前的目標,卻因為偶然喪失了年少的追求而怠慢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