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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徹
來這裏三天了,一無所獲。
下雨了,我坐在窗邊吸煙,雨水打濕了墨綠色的裙擺,白色濃厚的霧氣裏,門開了,一輛黑車緩緩駛進來。
今晚有客人,我記了起來。
把剩下的煙頭碾滅,我從窗台上跳了下來。
很重要的客人。
我的未婚夫,和他的母親。
至少別人都是這麼告訴我的,他的身份。
他穿著一件灰色的西裝外套,很正式,也很老氣,和那張過於年輕的臉實在不搭。
我忍著沒有嘲笑,而是歡喜的笑,跑過去攀著他的胳膊,“瑾然,我等了你許久。”
“是嗎。”他四處看了看,不著痕跡的推開我的手,“不好意思,讓你久等。”
他討厭我。
從見他第一麵我就知道。
不過這不重要,一點也不,我等他脫下外套交給旁人,又重新拉住他的手,“我很想你呢,陪我去花園走走吧。”
一旁是大人的笑聲,寬容的替我害臊。
媽媽拍了拍我的背:“那就去吧,晚餐還沒準備好。”
水汽掩蓋了花香,我拉著柯謹然的手,喋喋不休的同他講了許多,我最愛的玫瑰,我做的噩夢,以及,我捕捉不到的記憶。
“我以為從醫院出來會想起來一些呢,但還是沒有用,媽媽跟我說了好多以前的事,我一件都不記得,還有我們的照片······”
我假裝懊惱的聲音被他粗暴的打斷,“你夠了!”他甩開了我,一點都不紳士,“葉希,就算你再討厭葉家,也不用裝瘋賣傻到這種程度!”
我敏銳的捕捉到什麼,竟然有些興奮:“我說過嗎?我討厭葉家,理由是什麼?葉家什麼人待我不好,還是他們全部都待我不好?”
他不耐煩的看著我:“我不喜歡你問問題,從前你唯一的優點就是安靜,我希望你繼續保持下去。我不知道你想玩什麼,但我都沒有興趣奉陪。”
我並不生氣他的態度,相反,如果人們對我禮貌,我會很不適應。
而且這態度,這表情,這話語,不像是假裝。
我隱約聞到花香了,濕潤清涼的空氣鑽進我的肺部,我感覺自己清醒了些。難道是我弄錯了?
“我”怎麼會喜歡他呢?
【愛情是,謊言,控製,令人厭惡······】
過了一會,他大概意識到自己語氣過激,又緩和了語氣說,“葉希,你該知道,如果我們都保持沉默,事情會好辦得多。”
沉默,天知道我多麼討厭這個詞。沉默意味隱藏,屈服,意味著解不開的謎團。
有的人已經永遠沉默了。
“我們之間發生過什麼,我很想知道。”我抬頭看著他,那張過於稚氣的臉,“你不能對失去記憶的人撒謊,那樣太不公平,我想知道全部,你會告訴我的,是嗎?”
他濃密的眉頭又擰了起來,我微笑著,向前一步,把玩他襯衣上第三顆紐扣,“如果你告訴我的不是事實,你會付出代價,如果事實對你不利,你也曾欺侮過我,我一定會向你討回來。你知道嗎?死裏逃生的人,會變得斤斤計較。”
他厭惡的表情轉化為震驚,接著他開始自我保護,猛然抓起我的手腕——
他的力氣大得驚人,那痛讓我誤以為我的手腕要被折斷了。
“你不是葉希!”他吼道。
我想掙脫的想法瞬間沒了,他怎麼能這麼輕易戳破我的謊言呢,他的憤怒都讓我覺得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