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月又在做夢,夢裏有一個男人,一襲白衣,一個背影,漸漸遠去......李月月追著那個男人的背影,不知疲倦的奔跑,跑過大街小巷,跑過曠野,跑得很累卻不能停下------最後終於跑到一個懸崖邊,那個男人卻毫不猶豫的縱身一躍......李月月在後麵大聲的哭喊:“不要------”
和往常一樣,李月月在那一聲哭喊後醒來,她大聲的喘息著,身上的睡衣已經被汗水沁得透濕,好象真的才經過激烈的奔跑,而胸口那裏,則有種仿佛被燒灼的疼痛。
李月月很無奈的想,看來得找個時間去看看心理醫生了,最近一年裏,這個夢做得越來越頻繁......她摸索著伸向床頭櫃上的鬧鍾,剛剛五點,時間不早不晚,每次做夢,她都會在這個時候醒來,而從她18歲那年開始,這個夢已經做了整整八年。
記得第一次做這個夢,是她讀大學入學的第一天,當她從夢中驚醒,發現宿舍的燈已經大亮,同寢室的女孩子都用驚恐的目光盯著她,原來她在夢裏那一聲淒厲的哭叫,把她們從熟睡中嚇醒了。
大約半年以後,李月月又做了一次這個夢,之所以隔了那麼久還記得,是因為醒來以後,夢裏的情形太過清晰,而且是相同的情節,同一個背影,同樣的追逐......以後的八年裏,每隔三個月,有時候是四個月,李月月總會做一次這個夢,在夢境裏,她的遭遇一次又一次的重複......
幸運的是,這個夢才開始做的時候間隔時間非常的長,要不然她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度過大學的四年集體生活。
李月月透過窗簾的間隙,望了望窗外,天空還是一片灰色,冬天的夜晚,總是格外的漫長......她歎了口氣,放下手裏的鬧鍾,順便把台燈擰亮,慢慢的縮進被子裏,不一會兒,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李月月這一覺睡得很沉,當她被一陣尖利的鬧鍾聲音吵醒時,時針指向八點,天色已經大亮了。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李月月突然想起,公司今天上午有個很重要的會議,就在昨天晚上,她那位非人類的剩女總監打來電話,要她今天提前半個小時到公司,準備好開會用的資料......
李月月低咒一聲,掀開被子跳下床來,她用了差不多十五分鍾的時間,完成了洗臉,刷牙,梳頭,換衣服的一係列工作,然後穿上鞋子,飛一般的出門。
走在昏暗的樓梯間裏,李月月心急如焚,為了節約房租,李月月住在一棟沒有電梯的,老舊的公寓樓裏,雖然經過三年職業生涯的鍛煉,李月月已經習慣了穿高跟鞋,可是她依然沒有辦法在公寓樓暗沉沉的樓道裏也如履平地。
李月月,二十六歲,單身,在她三歲那年,父母大吵一架離了婚,孩子判給了母親,李月月的母親把她丟給外婆,然後瀟灑的揮揮手,轉身離去,沒留下一片雲彩。
從此以後,李月月就跟著外婆和舅舅一家人生活,她聽話,乖巧,玉雪可愛,外婆和舅舅一家都很疼愛她,有時候,喝了酒的舅舅會在家裏大聲罵,罵她那沒良心的父母,丟下這麼小的女兒一去不回,每當這個時候,小小的李月月就縮在被窩裏,無聲的流淚,她想,一定是她不夠乖,不夠好,所以爸爸和媽媽才不要她,永遠的拋棄她了。
舅舅結婚後,在舅媽的要求下分出去單過,李月月和外婆從此後和外婆相依為命,就靠著外婆那點微薄的退休金生活。
時光在不知不覺中流逝,李月月慢慢的長成了一個美麗的少女,多年以來,她已經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長年帶著一個完美的麵具生活,在她成長的歲月裏,父母的麵孔逐漸的模糊,他們留下的陰影卻深深的刻在了李月月的心裏,她想,自己不過是兩個錯誤的人,在錯誤的時間和地點製造的一個錯誤的產品罷了。
三年前,李月月從武漢大學畢業後,經過激烈的競爭,成了為數不多的幸運兒,進了C市規模最大的雲天集團公司,雲天作為一個大型的跨國集團,工資高,待遇好,在全球經濟都不景氣的現在,可以說是很多求職人員的夢想.......不過讓李月月哭笑不得的是,她明明應聘的是業務員,到報到那天,才知道自己的職務是業務開發部總監的秘書,當時心裏還很忐忑,害怕因為自己出色的容貌有被“潛”的危險,等見到上司才知道,那位傳說中的總監居然是個女的......
三年過後的今天,李月月已經秘書做到了助理,在這三年裏,李月月省吃儉用,終於存夠了一套小房子的首付,等到明年年初接了房,就可以把小鎮上的外婆接來一起住了,隻有想到外婆,李月月冰封的心才會變得有一點柔軟。
話說李月月連滾帶爬的下了十樓,趕緊向車站跑去,現在正好是上班的高峰期,公路兩邊人來人往,馬路上車水馬龍......而從她住的地方到公司,乘公車起碼要三十分鍾,抬腕看了看表,李月月咬了咬牙,打車吧,姑奶奶今天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