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換算與走法便開始涉及到許多複雜的數術,這時桌子上的稿紙便派上了用場,經常一晚上下來,滿屋子都鋪滿了密密麻麻的術式。
但稿紙隻是新手的輔助,龍姨要求他用腦子記憶整個棋局的所有變化,並對他的推演時的默算提出越來越高的要求。
這時,前兩年盲棋的訓練也開始展現效果,他入手並沒有感覺特別的艱難。
話語間腦海棋局衍變,手下稿紙上術式蜿蜒,一個個夜晚便是這樣走過的。
而白天,葉明柯劈柴與登山依然照舊,甚至比之前那些年更加專注與努力,特別是劈柴,他能夠感受到自己距離目標已經不遠了。
每天天光微亮的時候,他便出門劈柴,在日出的時候,他有時會停下來看一眼初升的彤紅美麗的太陽。
他憧憬著完成第二個目標知曉自己父親的故事與線索的一天。
而現在,雖然依舊有許多解不開的謎團,潛伏的怪病,暗藏的危機,但是自己有朋友,有劍叔龍姨,而且他知道,有一個愛著自己,至少曾經愛著自己的父親。
常人擁有的,自己也都擁有著。
世界其實對自己已經很好了,不是嗎?
但他不知道,命運的殘酷與溫柔,往往在於你隻看到它冰山的一角,在於它會給你希望……
轉眼又是兩年。時令,冬。
有些出乎他意料的,兩年後他還沒能完成第二個目標。
午後的登山依舊是最難的關卡,他攀登得最高的一次是接近了半山腰,但是最終還是昏倒在最後幾步上。
因為他的心中依舊藏著恐懼,他有時常會想,難道真的隻有完全沒有恐懼的人才登得上那座山?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沒有恐懼嗎?
夜間的衍天棋,姨給的目標時是他能夠以三百三十種棋子開局,走贏以一百一十種棋子開局的她。
但是棋局中涉及的數術太過於深奧,還沒有學全龍姨所掌握算法的他,即便有開局的優勢,依舊難以獲勝。
剩下的有短期完成希望的,就是晨間的劈柴。那是最單調的完全不需要投機取巧的訓練,同時也是最冷酷的訓練。
它要求的是一種熟練度,對技巧的熟練度,力量運用的熟練度,以及通過熟練度達到的完美的控製。它不接受取巧,也沒有什麼頓悟的機會。
就是練,差多少就是差多少,隻能一步一步向它走去。
葉明柯兩年前感覺自己距離它已經不遠了,一年前感覺還差一些,後來又過一段時間感覺隻差一線,最近他感覺他隻差一點。
他感覺他握刀的手與刀,還差那麼一點。
在這個冬日晦暗寒冷的早晨,他握上那把陪了他十幾年的柴刀,推開了通往院子的門,寒冷的北風卷著枯死的落葉呼嘯著撲打在他的臉龐和他握著的刀上。
看著窗外低吼的寒風與黎明前的黑暗,他握緊了手中的柴刀,他的心中突然有一種明悟,他與柴刀間差的那一點終於補足了。
他在寒風與黑暗中點燃了半柱香,而後如同過往五年的每個清晨,走到了柴堆前麵的木樁,眼神平靜。
他揚起了手中的柴刀。
下一刻五年前劍叔揮起柴刀時響起的那聲悠揚的詠歎,再一次出現在這個小院。
詠歎聲歇,刀光隱沒,一千塊一模一樣的木塊整整齊齊地疊放在一起。
他回過頭,恰好看見那柱香最後一塊煙灰墜落在風裏,最後一點火光在黑暗中熄滅。
五年了,他做到了,他沒有像自己從前想象的一樣歡呼起來。他隻是緩緩鬆開手中的柴刀,虔誠地把它放到木樁上。
然後他緩緩席地坐下,等待著等待著天亮,仔仔細細地去看一場日出。
然後他會推開叔的門,去找那第二個答案。